人們像被驅趕的獵物般四處奔逃,哭喊聲、尖叫聲,一切嘈雜的聲音混淆在一起,形成一股強大的氣流,恐懼的陰影如烏雲般籠罩在貞婦女神廟上空。沒有可落腳的地方,沒有任何安身之所,大家不知道該往哪裏去?一會兒左,一會兒右,就像一場拙劣的玩笑,所有人都是這場玩笑中的小醜。
大地在顫抖,龜裂出一道又一道深不見底的裂縫,可怕的裂縫越來越多,並且有繼續擴大的趨勢,普通人類稍有不慎就會被從縫中不時竄出來的火舌吞噬,無助脆弱的生命墜入無底深淵,被大火烤成焦炭。
包括奧力在內的,所有稍會魔法的神仆們都慌裏慌張給自己施加漂浮術,遠離地方,惶恐的注視著如地獄般的境像去無能為力,連施加援手都來不及。某位大神官就眼睜睜看著一位抱著孩子的平民男子,兩腳被突然快速裂開的地縫撐開,變成人字,一字,活生生被從中間撕裂,大滴大滴的血伴著孩子的哭泣聲湧出落入火海。內心的焦灼折磨著這位年輕的大神官,他的魔法剛施放不到一半,一道火舌如龍般竄起,將一大一小兩個生命席卷而去,他甚至還能看見父子兩燒如黑炭的屍骨墮落。
撕心的懊惱及悔恨折磨著年輕的神官,已經完成的漂浮術被乏力的施放出去,卻已經落空……
發生了什麼事?所有人都在問,卻沒有一個人知道。奧力在哪裏?他們的神使大人在哪裏?誰來告訴他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誰來解救他們的性命?
有些一些神官甚至開始為之前所做出的一切產生了懷疑,這是不是來自神的憤怒?為他們玷汙了神廟做出的懲罰?可怕的信仰在動搖,大家都在尋找活路。
而此時此刻,唯一知道真相的一幹人都深處火海之中,如果不是他們都有著足夠強大的魔法力,早就已經被烤得噴香噴香的了。林柏等人還算好一些,畢竟他們的人馬眾多,而且都有著很強的勢力,撐起一個魔法屏障算不上什麼難事。羅貝雷大長老那邊可就不妙了,他以一己之力苦苦支撐著足以保護九個人的屏障,以保證禁咒的最後完成。也就因為這樣,他才無法施出援手將那個被樹精靈弄瘋的同伴救回,更因為這樣,他隻能眼睜睜看著以林柏為首的幾個家夥瀟灑的揚長而去。
瀟灑?林柏苦笑,恨不能刮說出這話的家夥一耳光。要不是為了等綠綠,或許還能瀟灑一些,誰讓人貪呢?為了那一整屋子的水晶石,硬是又讓剛收到風趕回來的毛蟲領著一串次元空間項鏈再去取。要維持一個大型魔法屏障是十分消耗魔法力的事情,隨著時間的增長,能夠平安保證所有人離開的把握就更小一分。這個時候,就連身為精靈長老的俾托也不得不佩服人類魔法師的實力起來,他哪裏知道?大長老羅貝雷消耗的不僅僅是苦修一輩子而得來的魔法力,他更是用靈魂為契約,燃盡自己最後的一點能量。
禁咒的完成已經是無法挽回的事實,在小毛蟲突破重重險境,好不容易衝入魔法屏障的刹那,林柏與奧力同時施放瞬移魔法,前者啟動得較快一些,後者稍遜一籌,中間雖然有間隙,但並不大礙,精靈長老用水係魔法填補了這個漏缺。事實上,水係在與火係,甚至是禁咒毀滅魔法的麵前,是不具有優勢的,因此隻能做為輔助。同樣的,身為以精神力為主的樹精靈,也如同累贅一般的存在,但皮皮同亞斯蘭一樣,被一股奇怪的能量幹擾,無法回到精靈結界中,隻能全神貫注,時刻準備施加援手,救助有可能會意外受傷的同伴。
那是一道直衝上天的紫藍色火柱,直到許多年後,有幸在場目睹這一壯觀的幸存者仍無法忘懷。火柱破地而出足有巨人般大的口子,直衝上百丈之高,如雨瀑般隨之散落的火焰如同華麗煙花過後的殘星,但凡被它觸碰到身體的人類,都無一例外的被溶化成為一灘血水,隻剩下一根根骨架浸泡在其中。
可怕的災難再一次讓所有人驚慌失措,無法自製的驚叫逃竄,到處都是坍塌的房屋建築,處處都是炎火陷阱,人們絕望的哭喊,跪地祈求神的寬恕。然而,就在這樣的混亂中,所有人的聲音突然靜止下來,不知道誰是第一個,也不知道最後一個是誰,總之,所有的人都怔怔的望著那一幕,望著那從紫藍火柱中緩緩落下的銀色光圈,光圈中的那群人,那群人中的他——神使大人。
林柏哪裏知道在末日中如神跡般降臨的自己,在人們心目中起到了怎麼樣的作用,他隻一心想找到小巫女,千悔萬悔,悔到腸子都青了。早知道當初就不該把她一個人孤零零的留在上麵,想到米弟亞女巫臨終前的囑托,他就想把自己給剁了。
找不到,四處都找不到,神廟各處熊熊燃燒著猛烈的火焰,想在如此混亂至極的火獄之中尋找一個人,談何容易?
林柏不知道自己已經親手掀起了多少具身形嬌小的屍體,他不敢過份消耗魔法,隻能用手去做,經過一具又一具焦黑、血肉模糊的屍體,年輕人的心始終緊緊的揪著,雙眉不展。隻有小精靈皮皮知道,它的契約人相較半年多之前,已經有了多麼大的變化,經曆過無數生死的未來人王,已經不再是那些懦弱的小男孩,他已經擁有了鋼鐵般的意誌力和很強的心理承受力。就連曾經曆過無數次戰鬥的戰士,也無法做到像他這般平靜,即使是表麵上的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