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吃……洛伽吃不完……”妹妹才不管她說些什麼,將麵餅朝她麵前一放就飛快跑了出去。
那羅愣愣地看著那半塊麵餅,一股觸及心尖的感動霎時湧了上來。這小小的麵餅仿佛擁有著溫柔的令人動容的力量,從她的心底慢慢地滲透到眼睛裏,惹得她的眼眶不禁一陣發酸。
當那羅再次走進羊圈的時候,手上多了一隻打製粗糙的木碗和一罐清水,碗裏裝了一些蠶豆粟米和半塊幹巴巴的麵餅。令她感到欣慰的是,少年已經醒過來了。而且經過一天一夜的休息,他的精神似乎也比之前好了些。
“都一天了,你也餓了吧?我給你帶了點吃的。”那羅邊說邊將碗端到了他的麵前。
少年往碗裏瞥了一眼,聲音聽起來也恢複了點元氣,“你們平時吃得都是這些嗎?”
那羅搖了搖頭,“像我們這樣住在這個角落裏的平民,平時就連吃麵餅也是很奢侈的。在我們樓蘭,麥子是相當珍貴的食物,所以用麥子做成的食物,並不是經常可以吃到的。不過像鮮魚什麼的因為數量多,所以就比較常見了。”
少年似乎有些驚訝,於是沒再說什麼接過了那塊麵餅吃了起來。
那羅坐在對麵看著他,也沒出聲打擾。房間裏暫時陷入了一片安靜之中,唯一能聽見的隻有少年輕輕咀嚼食物的聲音。見他差不多已經吃完了這些食物,那羅忍不住問了一句,“對了,那支射中你的箭好像是匈奴人的,他們為什麼要殺你呢?”
聽到匈奴人這幾個字,少年的身體忽然變得僵硬起來,盡管已竭力控製著自己的情緒,但眼中的一絲悲憤還是泄露出了他真正的感受。他連喝了幾口水,借此平緩了一下心情,緩緩開口道,“在下是大漢北地郡義渠人,自小就跟隨叔父學習西域各地文化。這次叔父作為使者出使月氏國,特地帶上了我,期盼我在旅途中有所收獲,沒想到經過此處時遇上了匈奴騎兵,”說到這裏時,他停頓了一下,“整個使者團幾乎都被殺,我……可能是唯一的幸存者。要不是叔父舍命相救,恐怕我也在劫難逃。”
那羅心裏一驚,忽然回想起了之前鄰居所說的話。那麼說來,這少年就是來自那支被劫殺的漢使隊伍了?
怎麼會這麼巧!
怪不得她覺著對方的容貌打扮都有所不同,原來他是位漢家少年。
少年看了看她,神色緩和了一些,“這次多得你的相救,大恩不言謝。日後倘若有機會,定當報答你的救命之恩。請問能告知在下你的名字嗎?”
“我叫那羅,從小就在這裏長大。你呢?你叫什麼名字?”
少年似乎是猶豫了一下才低聲道,“在下姓傅,單名一個昭字。我自幼喪父,幸得叔父收留在府上,才避免了我和母親的顛沛流離之苦。”
聽他這麼一說,那羅不由又抬眼打量了他幾番。盡管這位少年說自己身世坎坷,自小就被親戚收養過著寄人籬下的生活。但奇怪的就是,他即使在此刻的落魄中也絲毫不失漢家公子的高傲貴氣。
那是一種與生俱來的優雅,而絕非小門小戶能夠培養出來的氣質。
“傅昭?”她目光澄靜地直視著他的眼睛,“好,我記住你的名字了。”
傅昭垂下了眼瞼,“我也記住你的名字了。那羅。”
那羅抿了抿嘴角,“那麼,為了你的母親,你也要趕快好起來。這裏我怕你是不能待得太久,萬一被別人發現的話你就沒活路了。”
傅昭了然地點了點頭,“隻要傷勢略有好轉,在下就會立刻離開這裏。”他扶住了自己的傷口,似是泛起了一絲苦笑,“但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