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頭頭海中巨獸,尾隨著一條殘破的小舟,不時用垂涎的眼光盯著舟上的那個身影。
那身影散發出的好聞的血肉氣息,實在讓它們不忍就此離去。
它們並不發達的頭腦裏,從來沒有見到過這麼特別的東西。它們迫切地想要一口吞下品嚐一下這東西的美妙滋味。它們是多麼希望那個東西能夠覺悟,然後親自來到它們口中。但這東西太不是東西了,為什麼它能離開水活著?快到嘴裏來!
有些水獸因為長途跟隨餓得沒了力氣,隻有無奈地用疲憊的血紅眼睛目視著那東西的遠去。但水獸並不曾減少,走多少就又會來多少。於是在茫茫海洋裏就形成了這麼一道奇觀。
舟上的人影置若罔聞,並不擔心。自從他來到這個世界上,他就在這條小舟裏。這小舟自有它的神奇,如同他自已一樣。
舟的神奇是不是因為舟的本身,而是它有布滿舟身的奇異圖紋。正是這舟上的奇異圖紋才使得群獸退避,使得水獸們不敢靠近小舟十丈之內!像是對這舟有一種來自血脈深處的懼怕。
要不然他也不會逍遙至今,活到現在。如果不是這條舟給予他一個安身立命之所,他早就成了海中水獸的腹中之食,然後是排出之糞,再然後是海中之渣,最後渣渣都不剩。
因為他確信身後尾隨的任何一頭海獸都足以要了自已的命!
他的神奇並不是說他有王霸之氣,他是天之嬌子。他的神奇是他的過往,他的來曆。這也並不是說他的過往驚天動地,他的來曆驚世駭俗。
他的神奇自有他的神奇之處:他神奇的過往是沒有過往,他神奇的來曆是沒有來曆。確切的說,他失憶了,不知他爹是誰,他媽是誰。
有這麼一天,他從這條舟裏醒了過來,目光所及之處都是一片汪洋。於是這種景象一直持續,不曾有絲毫的改變。
又有這麼一天,他有感而發:“這個世界相對我而言就是海,而我也隻能是像一條舟一樣隨波逐流啊!我以後就叫葉小舟!”
葉小舟約莫十五六歲的年紀,長發及腰,衣不避體,廋骨伶仃。唯一的要害隻是一小塊布遮著,雖然這裏沒有旁人,他完全可以一絲不掛,不過就算是隻有他一個人他也是不好意思全露的。何況如果他在這裏見到的第一個人是個女的怎麼辦?
可以看到,他的麵容很是俊美,微挺的鼻梁,眼角微微上挑,隻是他的瞳仁略微淡藍。兩耳略尖。
麵對著一望無際的一片汪洋,他無數次感受到孤獨,無助,絕望!然後無數次提醒自己要活下去!
葉小舟又一次歎了口氣,摸了摸肚皮自語道:“餓了,該弄點吃的去了!”振作振作精神,“卟嗵”一聲,便紮進水裏。
過了一會兒,五丈開外的地方“咕咕”冒出一串氣泡,葉小舟捧起一個黑黝黝的東西冒出水麵,原來他撈了一條傻魔魚。傻魔魚死命掙紮著,好像知道自己的墳地就在眼前這個大怪物肚子裏一般。
“太傻了不吃你吃誰?”葉小舟笑道。傻魔魚是他給取的名字,這魚長相猙獰,血紅的雙眼,渾身硬硬的滿是凸起,坑坑窪窪,腹下還有四隻爪子,三十多天前初見到時還對這怪物敬而遠之,但隨後的一些天他發現這魚會從海裏冒出頭發呆,口一張一合,一動不動。
後來有一次估計太無聊了吧,葉小舟有意和這種魚比試一下,看誰先動,於是就這麼兩個彼此對立,都把頭伸出海麵,時間慢慢過去。最後的結果是魚贏了,不過沒獎勵,反而讓他慢慢靠近不怎麼費力就得來了一頓不錯的晚餐,而且這種魚沒有一點腥味,比其它的東西好吃多了。哎,自打他失憶醒過來一直就是吃生的東西。
他順著係在腰間的一根繩子爬回舟上,繩子是衣服做的,因為有一次他下水找吃的遊遠了遇到水獸差點死翹翹,最後好不容易找準方向,從那時起他從不遊出小舟十丈範圍外,反正衣服也沒什麼用。繩子的另一頭當然是係在舟上的。
一葉小舟,這就是葉小舟的家,吃喝睡拉撒。
海裏的東西不會都像傻魔魚一樣任人宰割,如果沒有這條小舟,他也就隻能洗幹淨身子,任魚宰割了。那些恐怖的大大小小的水獸都看著他流口水,卻從不踏入小舟十丈之內。所以他一沒事就去看那些圖紋,他覺得這些圖紋肯定有其不凡之處。但他雖然一直較勁地去看也從沒看出個所以然出來,到現在為止還是互相不認識。而他沒事時也隻能去看小舟上的圖紋發呆,不然去看誰?看海?看傻魔魚?還是看自己?這三樣每一樣看著都讓人要吐!
天灰蒙蒙的,看來黑夜又要來臨了。今天下午兩顆啟明星沒有出現,一直被雲遮住了,看來幽暗星也不會出現了吧。兩顆啟明星和幽暗星也是他取的名字,大啟明星差不多隻有幽暗星五分之一,小啟明星又隻有大啟明星的一半。不過兩顆啟明星都比幽暗星亮太多了,讓人不能直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