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的想象中,無非是兩種情況,一種是像電影裏那樣,一個叫一聲媽,另一個叫一聲我可憐的兒子,然後母子兩抱頭痛哭。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陸鳴會覺得自己無法承受,因為,他對自己生母除了人最原始的那種情感之外,根本談不上親昵和母子之情,那樣一來隻能讓他尷尬。
另外一種情況就是時間的關係,彼此之間都有一種陌生感,無法進行情感交流,雙方都處於一種尷尬之中,甚至可能都找不到共同語言。
實際上,這兩種情景都不是他希望看到的情形,所以,杜鵑母親那種假模假式的感情流露隻能讓他感到不自在,甚至產生懷疑。
而此刻,在這個小小的空間裏,雖然沒有激烈的語言和感情碰撞,但這種小心翼翼的互相試探,互相接近,互相表露自己最脆弱的部分,似乎更能撥動彼此內心那根從來都不敢碰的琴弦。
忽然,隻聽當啷一聲,隻見女人把木魚突然仍在了地上,緩緩說道:“現在我才知道,自己根本就不信什麼佛……
二十多年前我之所以去廟裏麵,那是因為心裏麵空虛,沒有寄托,並且迷信地認為我的修行會給兒子……也就是你哥哥帶來好運……
而接下來的這些年,我總是把自己關在小屋裏敲打木魚,那是因為無法舒緩內心的悔恨和仇恨。
事實證明,不管是去廟裏麵燒香,還是躲在家裏麵敲木魚,都無濟於事,要不然,我苦苦哀求菩薩保佑的兒子為什麼偏偏橫遭慘禍。
而我從來都沒有盡過一點義務的兒子卻能平安無事地長大,並且突然出現在了我的身邊,這一切難道不是命運嘲弄嗎?”
陸鳴慢慢走過去跪在了女人身邊,抬起一條胳膊輕輕拍拍她的肩膀,小聲說道:“怎麼能這麼說呢,也許,正因為你吃齋念佛,日日敲打木魚,所以,我們母子才能再次相見,難道你見到我不高興嗎……”
女人慢慢轉過身來,隻見她已經是滿麵淚痕,再也無法保持內心的平靜,顫抖著嘴唇說道:“我高興……可……可你真的不恨我?”
陸鳴急忙道:“我為什麼要恨你?又不是你故意不要我……再說,這件事也不是你的錯,要怪也隻能怪我爸……”
說完,心裏一陣內疚,心想,怎麼能怪自己老子呢,要不是他一心想留下陸大將軍的種子,自己還不知道在什麼地方輪回呢,不過,說他對不起自己的生母倒是無可厚非。
女人淚眼婆娑地盯著陸鳴注視了好一陣,終於慢慢抬起手輕輕摩挲著他的臉,哽咽道:“我不後悔……我不是那種做事後悔的女人……我唯一後悔的是當時沒有勇氣……帶你回來,早知道這樣……”說完,哽咽的說不出下去。
陸鳴終於釋懷了,伸手把女人抱在懷裏,帶著哭腔說道:“別說這些了……我都知道……你那時候也是沒辦法,一邊要顧忌那個……兒子的前程,一邊還要給人……給人……”
女人慢慢從陸鳴的肩膀上抬起頭來,有點驚訝地說道:“你知道的這麼詳細?”
陸鳴點點頭說道:“我什麼都知道……他是出車禍或者說是被人害死的……”
女人吃驚道:“你……你這是聽誰說的,阿蓮告訴你的嗎?”
陸鳴搖搖頭說道:“這話說來長,今後慢慢告訴你吧……今天我們母子相見,別再說這些傷感的事情了……來,你起來,這樣盤著腿血液時間長了血液循環不好……”
女人沒有站起身來,盯著陸鳴說道:“那你……知道我的名字吧?”
陸鳴點點頭說道:“你叫周芷若……我都不想提這個名字……”
女人一愣,隨即驚恐道:“這……這是為什麼?”
陸鳴說道:“那個騙我的女人就說自己交周芷若,你不知道,她胖的就像豬一樣,一開口滿嘴粗話……打死我也不相信我的母親是這種人……”
周芷若似乎鬆了一口氣,說道:“別這麼說人家,既然沒有被她騙就算了……其實,我也不是出身什麼名門貴族,想當年也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女人……
你相信嗎?實際上我在去國外之前一直都在尋找你,隻是當時不敢伸張,隻能悄悄的找,可你爸那時候也不知道是哪根神經不對,不管怎麼說都不告訴我你的去向。
後來,我把這件事告訴了你……哥哥,那時候他已經是公安局副局長了,雖然這是見不得人的事情,可他還是暗地裏幫我查訪過,遺憾的是那時候你父親已經去世了,我以為他把你的下落帶進墳墓裏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