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涼風吹過,豆大的雨點又劈裏啪啦地落下來,雖然中華煙在塑料袋裏,可陸鳴還是擔心被雨淋濕。
他急忙把塑料袋藏在懷裏,沿著人行道一路小跑,等氣喘籲籲跑到寫字樓的時候,衣服差不多已經濕透了。
一想到自己的狼狽樣,陸鳴有點沮喪,雖然他還沒有見過大律師孫明喬,可在印象中自然是西裝革履、氣度不凡,自己這副模樣去見他未免也太寒磣了。
再看看從大廈裏進進出出的俊男靚女,頓時就有點自慚形穢,本能地躲在門廊的一根立柱下麵,心裏有點打退堂鼓。
可問題是,如果不去見孫明喬,花費“巨資”買來的中華煙怎麼辦呢,總不能自己把它抽了吧。
何況,目前看來,見見這位大律師對自己有利無弊,萬一財神真的暗中托付他關照自己的話,不去見他豈不是措錯失了一個大好良機?
媽的,管他呢,他又不是不知道自己剛從號子裏出來,從那個地方剛出來的人自然是又落魄又寒磣了,想必他也不至於大驚小怪。
最重要的是,假如孫明喬也有覬覦財神贓款的野心,自己表現的越落魄越好,隻有這樣才不會讓他聯想到自己和財神那些錢有關係。
這樣一想,陸鳴頓時有點後悔買了這條中華煙,他覺得一個落魄的人表達謝意的時候應該更樸實一點。
雖然自己是誠心誠意想感謝他,可這條中華煙在孫明喬的眼裏也許會讓自己變得華而不實,甚至還會產生某些不必要的聯想。
媽的,衝動是魔鬼,今後無論做什麼事情一定要三思,否則後悔的機會都沒有。
“咦,這不是陸鳴嗎?”
陸鳴正自患得患失,忽然聽見一個女人叫他的名字,頓時吃了一驚。
說實話,除了以前工廠的幾個同事,他想不起自己在東江市還有什麼熟人,並且還是個女人,
當然,他在東江上過大學,同學自然是有的,可自從成為工廠的一位體力勞動者之後,由於自卑作祟,基本上已經和以前的同學失去了聯係,壓根沒想到會在大街上碰到熟人。
“哎呀,真的是陸鳴……差點沒認出來……”女人走進一步,盯著怔怔發呆的陸鳴仔細看了兩眼,一臉驚訝地說道。
其實,陸鳴在一瞥眼之間就認出了自己的這位女同學,隻是沒有思想準備,一時反應不過來,等到女人一張臉湊到了他麵前,頓時脹紅了臉,幾乎是哼哼道:“啊……李……小梅……這麼巧啊……”
女人名叫李小梅,陸鳴大學時候的同班同學,不過,那時候李小梅是屬於學霸型的好學生,跟班裏的男生很少交往,由於其貌不揚,自然也引不起陸鳴的興趣,所以,兩個人雖然同班,關係卻一般般。
“你這是怎麼回事?頭發去哪兒了?”李小梅再次把陸鳴上下打量了一番,一臉不可思議地問道。
陸鳴一隻手不自覺地摸了一下光禿禿的腦袋,頓時恨不得找個地方鑽進去,心裏直罵自己混蛋。
也許是在看守所裏見到的每個人都是光頭,時間久了,也就習以為常了,所以,隻有剛從看守所大門出來的時候他為自己的光頭尷尬過,可從昨天晚上開始,也許心裏想的事情太多,他竟然把自己這個獨特的標誌忘記了。
媽的,怪不得一路上總是有人瞟自己兩眼,原本還以為是暗中跟蹤自己的人呢,原來都是光頭惹的禍,怎麼就沒想起買頂帽子帶上呢。
這個李小梅的眼睛怎麼就這麼毒呢,自己變成這副模樣了,虧她還認得出來,看來黴運還是沒有離開自己啊。
“啊……這個……前不久工廠搞了個封閉式培訓……類似於軍訓……所以……”陸鳴還算腦子反應快,馬上就想起了昨天在電話裏跟母親的那一番說辭。
李小梅臉上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仿佛陸鳴的解釋一下解開了她心中的所有的謎團,笑道:“我說呢,就像遭了劫一般……怎麼?看你這樣子好像是剛回來?”
陸鳴馬上順著女同學給的台階下來,扭捏道:“是啊……一場大雨……成落湯雞了……”
李小梅自然看出了陸鳴的尷尬和不自在,不過她想的卻是另外一回事,伸手一拍老同學的肩膀說道:“陸鳴,學校那點事都是成年爛穀子了,何必耿耿於懷呢……你這兩年不參加同學的聚會,肯定心理上還跟自己過不去吧……”
陸鳴稍稍鬆了一口氣,他明白,李小梅想當然地以為自己表現出的尷尬是因為沒有拿到畢業證的事情,而不是自己落魄的處境,謝天謝地,自己坐牢的事情目前還沒有被同學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