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誘惑讓他把人事主管的警告當做了耳旁風,一門心思撲在了寫網絡小說上,並且心裏已經做好了離職的準備,隻是,一想到過去幾個月找工作的艱辛以及對前途的一絲迷茫讓他暫時還下不了決心。
畢竟,這份工作來之不易,並且基本上旱澇保收,隻要工廠不倒閉,總會有口飯吃,而寫書就不一定了,從作者群裏就可以看出來,有些作者半年都拿不到一分錢。
對陸鳴來說,最理想的就是寫書工作兩不誤,同時有兩份收入,這樣算下來,過個一年半載,他就不用再為每個月的夥食費傷腦筋了。
那時候,就可以名正言順地辭掉這份工作,安安心心寫他的書,當然,這個時候,如果有人能幫他下決心的話,他也巴不得呢。
至於廠方晚上十點鍾以後對男職工宿舍采取的停電限製,根本就難不倒陸鳴,在沒有電腦的年代,人們不是照樣進行文學創造嗎,既然不能用鍵盤敲打,還能用筆啊。
沒電?晚上看不見?這就更小兒科了,在一家電子產品商店裏,陸鳴很快就選中了一盞能夠戴在頭上的礦燈,這樣他就能夠趴在床上通宵達旦地書寫了。
這種創作方式還有個好處,那就是同宿舍的員工再也不會因為劈裏啪啦的鍵盤敲擊聲而失眠了,自然也就沒有人再去廠領導那裏舉報他的“劣跡”了。
唯一麻煩的是,每天晚上寫在紙上的文字最終還是要通過敲打鍵盤輸入電腦,這項工作隻能集中安排在節假日來完成,工作效率受到了不小的影響。
好在凡事有利就有弊,每當他把寫在紙上的文字錄入電腦的時候,實際上就是一個二次創作的過程,腦子裏會不斷產生新的靈感。
比如,紙上寫了一萬字的情節,可在錄入電腦的過程中忽然文思泉湧,結果最後這些情節被演繹成了兩萬甚至三萬字,從而彌補了工作效率降低的問題。
功夫不負有心人,三個月之後,當陸鳴的手機再次接到銀行短信的時候,他簡直有點不相信自己的眼睛,這一次到賬的稿費竟然達到了五千多元。
從最初的區區四百多塊錢到兩千多,再到現在的五千多,這種成幾何級增長的收入讓陸鳴整個人都膨脹起來,他更加堅信了自己的才華,更加堅信從事網絡文學創作是一條偉大而正確的道路。
本來,這個時候陸鳴已經可以主動提出辭職,讓自己成為一個職業的網絡寫手,可不知道為什麼,他心裏總是猶豫不定。
也許是因為這份工作來之不易,也許是對工廠的流水線產生了感情,或者幹脆他對成為職業寫手還是缺乏應有的自信,反正他遲遲沒有把早已寫好的辭職報告交上去,這種鬼使神差的耽擱,最終釀成了後來的慘禍。
“把口袋裏的東西全部掏出來……”
在一間隻有一張桌子、有著坑坑窪窪牆壁的小房間裏,一名警察衝著陸鳴大聲嗬斥道。
陸鳴戰戰兢兢地把口袋裏的東西往外掏,半包廉價香煙,一隻一塊錢的打火機,十幾張小紙片,上麵密密麻麻地寫著一些文字,一隻皺巴巴的錢包,裏麵有八十七塊錢,兩張銀行卡,一張四歲時候和母親合影的照片。
“你沒有手機嗎?”警察皺著眉頭問道。
“丟在宿舍了……”陸鳴是被警察突然帶走的,想到自己在電腦上的那些小說存稿,心中頓時焦急起來。
警察拿起那些小紙片大概看了一下,皺著眉頭問道:“上麵寫的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
“提綱……小說提綱……”陸鳴覺得嗓子幹的說不出話。
直到現在,他還暈暈乎乎的,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他隻記得晚上警察把他從工廠宿舍帶出來的時候說的那句話。“你涉嫌破壞工廠的生產線,現在對你采取刑事拘留……”
“媽的,文學青年啊……”警察把那些紙片揉成一團扔進了垃圾桶裏,喝道:“愣什麼,把衣服全部脫掉……”
陸鳴平時也看過一些囚犯生活的電影,大概明白警察為什麼要他脫光衣服,雖然對方也是個男人,可還是感到一陣羞恥,轉過身去抖抖索索的把自己脫得一絲不掛。
另一名警察拿來一個紙箱,把陸鳴口袋裏掏出的東西以及衣物鞋子全部裝了進去,然後拿來一套橘黃色的馬甲喝道:“穿上……”
天呐,這就是囚服啊,自己變成一個罪犯了?直到這個時候,陸鳴才感到一陣恐懼,有種想哭的感覺,可又哭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