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淚明白過來,忍不住在林小七手臂上一掐,嗔道:“死小七,我叫你胡說,你才是猢猻!”
一旁的鬱輕侯見兩人笑鬧,心中嫉妒欲狂,眼中仿佛已能滴出血來,厲聲叫道:“姓林的,你敢侮辱我師父師娘?”
林小七哈哈一笑,道:“對不住了,鬱兄,我自小混跡江湖,油慣了嘴,此時收不住,得罪了得罪了!”他微微一頓,有心要調侃這鬱輕侯幾句,又道:“唉,可惜啊可惜……”
鬱輕侯咬牙道:“可惜什麼?”
林小七道:“可惜了這良辰美景啊!如此良宵,本應和鬱兄把酒言歡、對酒當歌的。但此時此刻,鬱兄與我是一高一矮,身材差了許多,你我若是對飲一杯,須當一俯一仰,實在是難受之至!再說了,我俯身看你,那也沒什麼,但讓鬱兄仰視我這個街頭混混,那豈不是天大的罪過?”他說到此處,心中暢快,不由放聲大笑。
鬱輕侯聽他譏言諷刺,心中氣窒,險些就氣暈了過去。他一口氣堵在喉嚨中,不進不出,心中想著要痛罵林小七幾句,卻無奈氣息不暢,正是有心無力,隻由得林小七在那大笑!
紅淚看了一眼鬱輕侯,輕歎一聲,道:“師兄,你這是何苦來哉?紅淚……紅淚不值得你這樣做……”她歎了一歎,又看向林小七道:“小七,此事全由我而起,你就看在我的麵上,別在氣我師兄了。”
林小七心中鬱氣盡去,也懶的再招惹這鬱輕侯,哈哈一笑,便自離去。
紅淚見他離去,看了一眼鬱輕侯,想要說些什麼,但話到嘴邊,終是化成一聲幽歎。
……片刻後,月色照來,這偌大一個花園,便隻剩下鬱輕侯一人跪在那裏。
園中本有夜蟲輕鳴,忽一陣冷風襲來,這蟲竟自收聲。
風又忽止,天上明月被不知從哪裏來的烏雲覆蓋,漸隱漸沒……玉兔既逝,於是這園中清輝不再,一片濃鬱的化不開的黑色又從虛無之地緩緩飄來,漸漸吞襲了這花園……
清風閣的內室中,一燈如豆,幽暗的光線將人的影子映在牆上,遊離而飄忽。
漣音子看著微弱的燈火,秀眉微蹙。一旁正閉目養神的玄衣忽睜開眼,道:“音兒,你似乎有很多心思。”
微微一頓,他看向身邊坐著的一個鶴發老婦,又道:“若是為了紅淚的事情心煩,你不妨和三娘說一說,這兒女情長之事,老夫一竅不通,怕是解不了你的心思了。”
玄衣身邊的老婦正是他的師妹柳三娘,她看向漣音子,眼中滿是慈祥,道:“是啊,音兒,你有什麼煩心的事情且說來聽聽。如果隻是為了輕侯,你也不必太放在心上,他在我七賢居呆了已有十來年,也是時候讓他下山獨自曆練一番了。相信過個兩三年,他年紀漸長,心智成熟,行事就再不會如此偏激、狠毒了。”
漣音子搖了搖頭,道:“輕侯這孩子雖然惹我心煩,但這畢竟是孩子間的情事,隻要將他們分開,也惹不出什麼大的亂子來。再說輕侯的父親前些日子來信,說輕侯的母親想念孩子,讓輕侯回家看看,我也正打算借這個機會讓輕侯離山。就象三娘說的,讓他在白山黑水間闖蕩一番,也好磨練磨練他的性子。”
柳三娘笑道:“那你還有什麼煩心的呢?難道是為了那姓林的孩子嗎?依我看來,這孩子雖然調皮了一點,但心地卻是不錯,如果帶回山中兩年,相信不會比輕侯差多少!”
玄衣接道:“是啊,這孩子雖然性格頑劣,但卻是性情中人,好好,將來必有一番出息……最重要的是,我想他應該就是仙長所說的有緣之人!音兒啊,我來的時候,你公公曾對我說過,隻要找到了這個有緣人,大周天劍就已不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必須斬斷這人與劍之間的機緣,讓這凶器永無出世之時!昨日我見了這姓林的孩子,見他身上自有一股非道非魔亦非妖氣的氣息,且這氣息沛然凜冽,想來就是仙長所說的神之氣息!也是天佑我修道之人,叫我得來全不費功夫,且這孩子和紅淚亦有情緣……”他說到這裏,不由嗬嗬一笑,又道:“情事我雖不懂,但我卻知,隻要我們善待此子,這大周天劍對我修道之人就再無威脅!”
漣音子皺眉道:“師叔,昨日接到你的信後,我不敢怠慢,連夜從七賢山中趕來。不過在來之前,公公曾對我說過,他說所謂機緣本是天定,人力難以更改。他讓我來西駝後,若是見這姓林的孩子有墮入魔道的可能,就不可心慈手軟、念那兒女情長,須得快刀斬亂麻,永絕後患!”
玄衣驚道:“你公公是怎麼說的嗎?怎麼我來之時,他卻不曾說過此事?”
漣音子歎道:“這也不是我公公的意思,仙長本要長睡三月,但就在我來西駝的前一天,卻忽然讓童子喚我公公過去。仙長的意思是,他夢中得仙人啟示,說此間事態混沌,難有軌跡可尋,所以一有機會便當斷則斷,不可含糊!”
一旁的柳三娘驚道:“音兒,你的意思是……難道你是想要殺了這姓林的孩子嗎?”
漣音子搖頭道:“我來之前卻有此意……即使淚兒從此傷心,恨我終生,我也絕不手軟!無論如何,此乃仙諭,又怎敢違背?不過,在我來了之後,仔細聽了你們的講述,倒覺得這孩子真情真性,不象是有魔心之人,所以就決定再觀察幾天……”
玄衣笑道:“原來你是為了此事煩心……音兒,依我看,也不用再多做觀察了,就憑這孩子剛才放過輕侯一事,就足以證明他心地不錯。這樣吧,不如我們明日就起程回山,究竟該怎麼做,不妨將這孩子帶回山中,讓仙長來做決定。”
漣音子苦笑道:“若隻是為了這事,我倒也不煩心,畢竟這孩子正在我們的手裏……”
玄衣皺眉道:“那你還有什麼煩心之事?”
漣音子沉吟片刻後,看向玄衣道:“師叔,你能肯定這仙長所說的有緣之人就是這林小七嗎?”
玄衣道:“自然肯定!我自信這點眼力還是有的,你放心,你師叔絕不會看走眼的……”說到這裏,他心中隱覺不妥,又道:“音兒,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漣音子歎了口氣,緩緩道:“這事我本來早就該說,但卻又猶豫自己是不是看走了眼?一旦看錯,這事說出來,徒亂人心……二位師叔,你們還記得我剛才說的那個要殺輕侯的人嗎?”
玄衣道:“記得,你說他是林小七的什麼朋友,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