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遊 第二十一章 遭遇(1 / 2)

在幽州境內有一個隻要是個人都知道的宗教,他們是以信奉“寬恕和慈悲”作為立教根本,並且以“守善、誅惡”為其教旨,第一代教皇創立教會六百餘年後,第六代教皇又將教會更名為“創世教”。

兩千多年後,經久不衰依然香火鼎盛,信徒遍布幽州的創世教發生了一件差點就顛覆了教會的事情,第九代教皇諾亞,不知何故毫無征兆的叛出教會,經過了一場慘烈至極也恐怖至極的大戰後,九世教皇便從此下落不明,此事廣為流傳,幽州境內人盡皆知,教會稱這件事為“永不能磨滅的恥辱”,這也是賞金任務S級任務裏麵報酬最高的一個任務,教會稱,隻要是取回九世教皇的人頭,便可以接受十世教皇的洗禮,成為十世教皇第四個教子,還能觀摩教會的所有神術!

“愚蠢地逆流而上。”楊明淵在心中評論著李冰雲,後者用她幾乎是在對上蒼的囈語聲回擊著他的多疑、自閉、不思進取和漫不經心。

那幾乎無限接近於蚊子聲的腔調不是禱告,卻又與懺悔毫無關係,它包含著慈悲和善良,傷逝與悲憫,它更像是一個兒子在父親墳頭的絮語,能讓死人的怨氣會在這個聲音裏變得安寧。

楊明淵呆呆地看著這個女人,實際上他很希望自己死後能聽到這個聲音,坦白講,當他聽到這個聲音的時候他就已經想起了久違的前世。他很疲憊,與其說疲憊不如說麻木,他麻木的神經和見怪不驚強作高人一等的姿態不足以讓他放下自己的自尊,而實際上,她很願意在自己死後聽到這個仿佛在祈求上蒼祝福的聲音。

這種悲哀沉痛的絮語,再加上楊明淵悠然而生的心緒,如果再配上一曲清歌,兩支曼舞,或者一杯濁酒,幾行詩賦,那自然是別有一番風味,但是對於介乎於大老粗和小白臉之間的楊明淵來說,他更在乎的是,準確一點,他隻在稍一恍惚之後便想起了他腳下的大地,消逝在身後的甘諾鎮,以及茫茫遠方的下一個補給站。

他在馬車上等了很久,一直到李冰雲疲憊地上車,與其說是疲憊不如說是失魂落魄,因為她在蹬車的時候一隻腳竟然踩滑了,差點兒就摔在了地上,這怎麼也是一個滑稽的動作,可卻沒有人笑得出來,哪怕是最沒心沒肺的楊明淵也沒有取笑,反而在拉她那一把的時候,楊明淵握著她冰涼的小手的時候,隻有寬慰。不得不說,這在他十六年的人生裏,是最可笑的眼神。

“你的路在腳下,不在死人身上!”李冰雲坐下,繼續被中斷的呆滯,楊明淵手裏把玩著車簾,看著悠遠的青空,渙散凝聚的雲彩,然後他拍了拍已經淪為車夫的甘道夫,“走吧。”

“所有人都說他是惡魔。”顛簸的車廂裏,李冰雲冷不丁地冒出了這麼一句話,但她卻說的非常吃力,也許是抵觸某個楊明淵並不知道的秘辛,又或者是她言傳身教的常識被自己的耳聞目睹所顛倒,她的臉上帶著司空見慣的木然,眼神裏栽種著可能連她自己都沒有發現的溫和與悲傷。

楊明淵的耳朵似乎動了一動,然後他疑惑道:“什麼?”

馬車依舊在前行,李冰雲仰靠著車廂上,她的目光偶爾會隨著晃動的簾子投向青空,白雲飄飄,她深邃但毫無焦點可言的目光便消逝在飄逝的白雲裏,“我自小便接觸教會三大創教典籍,那是曆代教皇必修書目,上麵記載了教會曆史上的所有大事,有天主創立教會的艱辛,墨瑪王滅教時期教眾的苦難,還記載了天父顛沛流離的一生,後宏fa時期教會發展過程的點點滴滴,典籍上麵記載,諾亞教皇是背叛了神的惡魔,他把災難引向人間隻是為了滿足自己君臨天下的野心,可,可……”

李冰雲開始悲傷,然後又開始啜泣,這是楊明淵從來就沒有看到過的矛盾和軟弱,她年輕並且美豔,與其相襯的還有她的巾幗不讓須眉和一絲不苟挺拔如鬆的冰冷與嚴謹,她端莊,但不意味著她就很堅強,恰恰相反,在七情六欲尚屬健全的她來說,軟弱便是她收藏在心底的一束寒梅,現在寒梅怒放,坐在她對麵的楊明淵也以同樣的嚴寒拍了拍她的肩膀,與其說那是安慰的眼神,不如說是凝固的眼神,“和他有點兒關係吧。”

她沉默了,楊明淵看了她一眼,從他這個角度可以很清楚地看見她身上的孤寂,於是他歎息了一聲,盡他最大的可能表現自己的溫和,“可他已經死了,死了的人會去另外一個世界,那個世界裏的一切是不該活人過問的事,你很想他,但不要因為你的想念就讓死人不安——他也會想你的。”

李冰雲瞪著他,幾乎是已經完全從沉痛中恢複過來,但楊明淵卻是臉色木然地搖搖頭:“不是,不是這樣的,他和我們的世界永遠都隔著一扇門,他叩不開那扇門,於是他會在門那邊徘徊,他很猶豫,你很悲傷,但能不能讓你的悲傷換成他的投胎轉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