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者尚在,死者已去,如此輪回,不過是那漫長修道路途之上的一種罷了。此時老法王那身體仍在法台之上盤膝而坐,一雙眼睛似再不忍看這混沌的人世而悄然合閉,麵容也是如此的安詳,所有的一切,就似乎沒有生一樣,讓人感覺不到絲毫的異樣來。
可卻在這個時候,忽然僧侶那平緩的吟唱之聲忽然頓了一頓,就如同有什麼東西忽然插了進來一樣,讓原本很流暢的過程忽然生了凝滯。
隻見此時眾僧侶表情忽然變的有些不自然,再沒有那種安靜的模樣,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緊張,而有些年紀稍輕的僧侶,此時嘴角竟然不自覺的顫抖起來,仿佛看到了什麼難以相信的事情一樣。
原本禪歌起伏的神殿,一時間竟然再沒有了聲音,而眾僧侶的目光,都投到了一個地方。
隻見此時,有一個人走進了神殿,他就仿佛是從另一個世界走出來的一樣,表情平淡而絲毫看不出感情的起伏,一頭長此時披散開,隨著每一步的踏出,都自行的微微抖動,而原本完美的身材,卻硬硬的斷去了一臂,讓人看上去不禁有些惋惜。
本來是一個很普通的人,可自他邁進神殿的這一刻,眾僧侶頓時齊齊的感覺到一種威壓,它不是殺氣,也不是霸氣,而更象是一種登界臨仙所帶出來的那種與俗人無關的神之氣息。
密宗修行,意在得法,而途徑卻是突破人身的極限,所以若非是這樣的氣息,不可能讓僧侶們有如此的表現。
此時這人每一步都與常人無異,可落在眾僧侶的眼睛裏,卻徒然生出一種遙不可及的感覺來,那種感覺就如同眾生的微渺與蒼之浩大一般,以肉眼來看,這人就如同生在霧中一樣,根本看不真切,可他又是如此真實的存在,甚至那頭的飄動都是那麼的明顯,如此錯覺,有些修行稍低的僧侶已經開始臉色白,幾欲眩暈。
在這個人身後,一條身形巨大的金毛獒犬跟在旁邊,亦步亦趨,那獒犬此時與這人不同,全身似閃著光暈一樣,一派的神獸模樣,而如今走在神殿之中,即便對著周圍那高大的佛像,仍無半點畏懼之意。
須知這神殿之中凝聚密宗佛法之息,更有曆代法王神魂的護佑,尋常畜牲,怎敢如此放肆。
一時間,眾僧侶竟是不知所措,呆呆的坐在那裏,看著這個人朝著法台一步步的走過去。
這個人也似乎完全沒有看到這些僧侶一樣,隻雙眼之中閃著神采,若行雲流水一般的邁步來到法台之前,此時法台上老法王麵容安詳,雙目低垂,顯然已經沒有了半點的生息,就連那曾經宛若年輕人一般強壯的身體,此時都已經萎縮了下去,枯榮之法,如今榮去,卻隻剩下了這枯字。
這人仔細的看著老法王,似乎要從這個已經沒有生命的軀體之中找到什麼一樣,半晌,他忽然哈哈一笑,這笑聲出現在這肅穆的神殿之中,顯得突兀之極。
沒人知道他為什麼忽然笑,可此時此刻,受此人身上所流露出的那股氣勢所震懾,竟沒有一個僧侶能走到前麵來。
隻見這個人忽然開口道:“中陰度亡,這樣的方法是不行的……”話間他伸出那唯一的一隻手,輕輕的向老法王的額頭撫摸過去。
眾僧侶齊齊驚愕,即便是在這人的威壓之下,但如此行徑無疑與褻瀆法王一樣,更將密宗不放在眼睛裏。
那個在法王離開後一直主持著儀式的年紀最老的僧侶,此時顫巍巍的從蒲團之上站起來,就要來阻攔這個人的舉動,哪知道尚未靠上來,這人身後的那隻獒犬忽然一聲低哼,竟然硬生生的橫在了這老僧人的前麵。
隻見那獒犬此時橫在老僧人麵前,兩隻眼睛射出冷冷的光芒來,顯然是在警告老僧人不許靠近。
眾僧侶一聲驚呼,顯然沒料到這獒犬竟然敢在神殿之中如此,卻在這個時候,忽然在那法台之上,傳出一聲幽幽的喘息聲來。
那聲音就如同走了千百裏的路一樣疲憊不堪,讓人聽上去即便是意誌堅強者也不由得會生出一種想休息一樣的感覺來。
眾僧侶目光投向法台,頓時又是一陣的慌亂,隻見一直在那法台之上的法王,此時竟然由死而生,微微的睜開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