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厘清塵世紛繁與複雜,簡單才簡單(3)(1 / 2)

蘇軾是一位智者、達者,他在悟道的同時窮究事物之理,從而將生活審美化。如果以文學史上其他作家作為參考比較的話,蘇軾沒有屈原那樣憂憤,他決不會象屈原那樣去自殺。他一生仕途坎坷,特別是晚年更遭“垂老投荒”的厄運,但他處變不驚,落地生根,這說明他是一個極堅強的人,不像屈原那樣易於摧折;他也不像陶淵明那樣性情恬淡與超然物外,雖然蘇軾景仰陶淵明,晚年尤甚如此,但蘇軾是以陶淵明作為自身的一支精神支柱,他終身從政,一輩子從未像那樣歸隱過,他隻是被北宋政壇殘酷地拋開,但他從未忘情政治,而是自始至終生活在北宋政壇紛繁的黨爭之中。他崇陶學陶,但那僅僅是一種精神寄托,他是一個生活的積極進取者。

無論身在“高堂”,還是淪為被貶的囚徒;無論直言進諫,還是指陳時弊;無論托事以諷,還是“悲歌為黎元”,蘇軾都實實在在地為人民謀福利,運用權力造福人民恩及君王;地方任上抗災救荒,興修水利。即使身為“不得簽署公事”的貶官,也忘不了國計民生,行一方之政,惠一方之民,盡可能把個人的心血澆灌在祖國的大地上。他能做到隨緣自適,知足長樂,處逆境而不頹廢,處順境而不淫逸。如他看見惠州百姓的耕作技術落後,便積極推廣他在湖北見過的插秧機械“秧馬”。為了解決惠州百姓行路難的問題,他又積極倡導修建東、西新橋等等。

正因為蘇軾能把自己融入到惠州百姓當中去,便毫不計較個人之得失,就會感到眼前的一切事物都非常美好,從而獲得心靈上的滿足。惠州的山水是如此之美麗:“環州多白水,際海皆蒼山。以彼無盡景,寓我有限年。”惠州的百姓是如此仁義:“東家著孔丘,西家著顏淵。市為不二價,農為不爭田。”(《和陶歸園田居六首》之一)惠州百姓對自己是如此之關懷:“我視此邦,如洙如沂。邦人勸我,老矣安歸。自我幽獨,倚門或揮。豈無親友,雲散莫追。”(《和陶時運四首》之三)由於東坡對任何一切事物都沒有功利之心,故在他的眼中,任何一件細小的景物都是充滿著詩情畫意的。如東坡眼中的東江小潭:“江郊蔥蘢,雲水蒨絢。碕岸鬥入,洄潭輪轉。先生悅之,布席閑燕。初日下照,潛鱗俯見。意釣忘魚,樂此竿線。優哉悠哉,玩物之變。”(《江郊》)這時的蘇軾,可以說是已經把自己與景物融為一體了。正如莊子在《齊物論》中說的那樣:是我為蝴蝶?還是蝴蝶是我?已經分不出來了。這就是我們常說的天地精神了,它已超越了“寵辱皆忘”的境界了,蘇軾進入一種與天地並存、萬物同一的內心境界。

《增廣昔時賢文》中說:“人情似水分高下;世事如雲任卷舒。”水高水下、雲來雲去、花落花開,都是物質的現象,以平常心看待,對人情冷暖,寵辱去留,坦蕩以對,就不會為世態無常所苦。

張英又為草堂題聯:“富貴貧賤總難稱意,知足即為稱意;山水花竹無恒主人,得閑便是主人。”需要修持知足的心,才能閑得下來,否則整日棲遑難安,如何享受閑適之樂?

趙樸初亦在遺作中寫道:生亦欣然、死亦無憾。花落還開,水流不斷。我兮何有,誰歟安息。明月清風,不勞牽掛。這不是充分體現了一種寵辱不驚、去留無意的達觀、崇高的精神境界嗎?

中隱隱於世

“大隱隱於朝,中隱隱於世,小隱隱於野。”是中國古代的聖賢們對“隱士”的分類,也有“小隱在山林,大隱於市朝。”的說法。其實,無論哪種說法,說的都是一個意思:所謂的隱士看破紅塵隱居於山林是隻是形式上的“隱”而已;而真正達到物我兩忘的心境,反而能在最世俗的市朝中排除嘈雜的幹擾,自得其樂,因此他們隱居於市朝才是心靈上真正的升華所在。

其實,隱居不是形式,而是內心的向往,如果真心向隱,在人群中也是真隱士。

小隱指希望依賴周圍的環境忘卻世事,沉湎於桃源世外的人;中隱指匿於市井之中的真正有能力的人;大隱也就是真正的隱者,指雖處於喧囂的時政,卻能大智若愚、淡然處之,隱身於朝野之中頂尖人才。

這句話的出處,最早源於王康琚的《反招隱詩》:

小隱隱陵藪,大隱隱朝市。

伯夷竄首陽,老聃伏柱史。

昔在太平時,亦有巢居子。

今雖盛明世,能無中林士。

放神青雲外,絕跡窮山裹。

鵾雞先晨鳴,哀風迎夜起。

凝霜凋朱顏,寒泉傷玉趾。

周才信眾人,偏智任諸己。

推分得天和,矯性失至理。

歸來安所期,與物齊終始。

到晉朝時,得到進一步發展,《晉書》卷八十二·列傳第五十二·鄧粲條中記載:

鄧粲,長沙人。少以高潔著名,與南陽劉驎之、南郡劉尚公同誌友善,並不應州郡辟命。荊州刺史桓衝卑辭厚禮請粲為別駕,粲嘉其好賢,乃起應召。驎之、尚公謂之曰:“卿道廣學深,眾所推懷,忽然改節,誠失所望。”粲笑答曰:“足下可謂有誌於隱而未知隱。夫隱之為道,朝亦可隱,市亦可隱。隱初在我,不在於物。”尚公等無以難之,然粲亦於此名譽減半矣,後患足疾,不能朝拜,求去職,不聽,令臥視事。後以病篤,乞骸骨,許之。粲以父騫有忠信言而世無知者,著《元明紀》十篇,注《老子》,並行於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