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兒於1984年出生在湖南望城的一戶農家。那時還沒有計劃生育,不過,她出生時,媽媽已為老實忠厚的父親添了四個女兒,也沒見著人們所傳說的那“帶把兒的”降臨人世。於是,又過了兩年,媽媽一鼓作氣產下第五個,這一下爸爸媽媽真的喜笑顏開了!父親很寶貝地給他取了名字“進”,鄉親們都很親熱地喊他“進哥兒”。
“哈,這下有了,是個帶把兒的!”這是鄉親們的原話,其兒小的時候就經常聽到本家叔奶奶坐在門檻上,以這句話開腔,說起那時候的事。次數多了,牙牙學語的幾個姐妹會在背後學舌,學得津津有味的。姐姐們一學舌,其兒就會“咯咯咯咯”地傻笑不停,有好多次晚飯時候一邊吃著飯就這麼傻笑,笑著笑著就睡著了,口裏還流著涎水......總是這樣子傻笑,姐姐們曾一度懷疑這幺妹該不會有什麼缺陷吧?
其兒一傻笑,機警聰明的三妹就去扯媽媽的衣襟叫她看,口裏還念叨著:“媽媽快看,快看,其兒是傻子,其兒是傻子呢。”媽媽不耐煩,就拿手上的筷子敲三妹,一不小心卻打在其兒頭上,讓她“哇”地哭起來,於是屋子裏頓時熱鬧起來。媽媽一手抱著這個,又要去哄那個,真是手忙腳亂......這些就是童年的記憶始端,很多年後,其兒還會常常想起。想起這些,其兒就會覺得這些姐妹間的磕磕碰碰,還有做父母的艱辛,其實都是烙在心靈上的傷,是前世欠下的債。一個人來到這個世界上,本來一定是多麼地天真無邪,就像一張白紙一樣。後來經曆的每一次悲歡離合,每一次體驗到酸甜苦辣的滋味,就像是在白紙上塗上一筆,就這樣一筆一筆地塗下來,那顆天真無邪的心靈早已不是開始時的模樣。哦,原來我們本就是來受傷的,也就是來還債的,所以我們要心甘情願,要無怨無悔,到最後終歸都是要帶著一顆麵目全非的心靈離開這個世界的。
那時候,二姐會說:“其兒小小年紀就脾氣怪怪的,古怪得很,古怪得很呢。”而三妹聽了這話一定會搶白:“都怪媽媽,都怪媽媽生了這麼多的孩子......”而其兒也相信著,隻有進哥兒這個“帶把兒的”才能讓爸爸媽媽和鄉親們如此欣喜,而自己總是可有可無的。
那時候,其兒喜歡一個人蹲在大門口,看著遠方的天空發呆。發呆的時候其實是在生悶氣。可是誰會注意到呢,誰注意到了又會感覺到呢,這麼個小屁孩也會有心事嗎?誰也不會感同身受到其兒的自卑!於是終於有一天,其兒鼓起勇氣來跟媽媽說親熱話。
“媽媽,媽媽,你說人為什麼會做夢哦?我做夢好害怕的!”說著其兒便倚在了媽媽背上,伸手去摸她的頭發和衣服。
“人當然會有做夢的時候啦,就是大人也一樣。你晚上睡覺的時候,別把手放在胸脯上就好了。”媽媽在太陽下一邊洗著衣服一邊這樣說。
“好,我知道了。”其兒應聲過後便不再多說,隻是悶悶不樂地在媽媽身邊嗅著,很乖很乖。
媽媽說,其兒其實是個多麼機靈又乖巧的孩子呢,誰也不會比她更曉得討人喜歡了。聽了這話,其兒似乎是感動的,漸漸地,似乎就忘記了之前那似有若無的心事。
後來有一天,媽媽說:“三妹這孩子是怎麼了?心眼這麼小,總這麼陰記陰記的。”媽媽隻是為三妹不幫她照顧弟妹而感到氣餒,可是其兒聽著這話卻蠻受用的,於是,其兒今天又向媽媽問了個奇怪的問題:“媽媽,什麼叫‘陰記陰記的’?”媽媽沒搭理她,忙自己的去了,於是其兒又呆呆地回到了自己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