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有些陰沉。明明是秋後的季節,卻多了幾分雨前的悶熱。陳陌站在一家清冷的茶樓下,微微抬頭仰望天空。清秀的眉間露出一絲淡然,神情有些冷漠。風吹得路旁的梧桐樹葉沙沙做響,也吹起穿在少年瘦弱身體上寬大的衣袍。注視著天空的眼中沒有同齡人的激情、天真,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經曆太多人間生死的冷漠,白皙的脖子上,佩掛著一個赤紅色,花形的玉佩。右手在較長的衣袖下,隱隱露出一道連通整個手背的疤痕。
“陳公子,既然到了為何不進來?此次參加過仙門選拔的公子們可是在樓上等了許久。”店家從茶樓中走出來擠著一對三角眼,帶著商人特有的笑容,骨子裏透著一股奸滑的味道。
陳陌下意識的伸手去摸了摸腰間的佩劍,看了那人一眼,應了一聲,漠然的走了進去。嗅著茶香,直接上了二樓,裏麵幾位青年圍坐一桌,談笑風生。
一名衣冠華貴的青年看了他一眼,麵色一陰,有些不快。其餘幾人注意到衣冠青年神色不對,也隨著他的目光看去,皆紛紛皺眉。那青年冷笑一聲,道:“陳公子,你是有多大的架子,讓我們這群人真是一陣好等!”
“陳陌,你不要太過分,自以為有些三腳貓功夫就如此瞧不起人。若是你這種人也能仙師選中,我便生生把這茶杯咬碎吞下去!”一名少年幫著那青年罵道。
陳陌麵無表情,隨意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摸了摸胸前那塊從小到大一直帶著的紅玉,沒看他們一眼,將佩劍放在樟木桌上,伸出修長的手指,拿起一個翠綠色的茶杯,放置在自己胸前的位置,淡淡地為自己衝了一壺熱茶。
他抬起翠綠色的杯子,輕輕的吹去飄起的熱氣,水被吹得蕩起了波痕。陳陌今天也不知怎麼了,心就如同這波痕一般,平靜不下來。
突然,一隻手飛速的拍掉了他手中的杯子,指著陳陌挺直的鼻子罵道:“陳陌,真不明白你這個來曆不明的家夥有什麼資格被仙師看中?”
陳陌劍眉緊縮,本來不平靜的心情更是煩躁起來,在見人殺人的邊疆塞北生活了這麼多年脾氣早已與麵前這些嬌生慣養的少爺們不同。若不是為了給即將到來的仙門宗師留一個好印象,他早就一劍殺了這些在耳邊亂飛的蒼蠅。
入仙門,是在座少年都期望的事,應為入仙門就代表有了修仙的機會,有了修仙的機會則代表著能成為長生不老,逍遙天地的人上人!
窗外響起一聲炸雷,震得眾人的耳膜有些刺痛,之後豆大的雨點便傾盆而下。
陳陌低頭看了看那摔碎在地板上的杯子,又抬頭看了看那有些魁梧的少年,沒有說話,慢慢的將目光投向望向窗外。許久,他才收回目光,閉上了眼睛,神情陰沉。左手的食指輕輕彈動著劍鞘,呼吸漸漸放慢,仿佛在等待什麼。
“我討厭下雨。”陳陌的注意力開始集中,身上的每一寸毛孔的豎立起來,他明白接下來會有一場大戰。
“什麼?”少年不明白這沒有來由的一句話。
一陣沉重的腳步突然從樓下傳進眾人的耳中,與雨水打著相同的節拍,踏著眾人的心髒的節拍,一步一步的向上走來。
茶童為眾人點亮了幾隻蠟燭,那點點燭光驅散了不知何時湧來的黑暗,映出了樓梯口那的一個黑影。
陳陌突然睜開那一對深邃的眼睛,目中閃過一絲精芒,他抓起佩劍飛速的越過窗戶,跳入茫茫雨夜中。下一秒,他剛剛坐的桌椅都被劈成了兩半。那站在一旁的少年還沒反應過來,隻見眼前銀光一閃,喉間就多了一道血絲。接著,人頭落地。少年表情還是停留在死前的那一瞬,其他的少年都愣住了,那無頭的屍體在風中無力的搖晃著,斷麵如同鏡子一般平滑。腥紅的血液如同噴泉一般湧出,散在地板上,在燭火的映照下顯得無比妖異。
無頭屍體旁站著一個身形高大的黑衣人,提著一口鏜刀,神情冷漠,殺氣騰騰。隻露在外麵的一隻眸子發著幽冷的綠光,如同一隻饑餓已久的狼。
他甩去刀刃上殘留的血跡,皺起眉頭,也不看其他人一眼,便縱身一躍,跳出了窗外。
“殺……殺人啦!”不知是誰高喊一句,幾名少年一掃之前的傲氣,一臉驚恐的神色,連滾帶爬的跑下了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