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爺,到底是咋的一回事兒呀?”小米瞅著螞蚱大爺問。
“我跟二倔巴要出去到半裏灣,剛走出二倔巴的院子,就瞅見毛尾(yi)提著褲子慌慌張張又沒了啥力氣地往茅房裏跑,還沒到茅房,就褪了褲子順著**子噗噗哧哧地躥起來。二倔巴笑著招呼了一聲毛尾,毛尾拉著哭臉說打昨兒從咱們家回去就開始躥稀,一天一夜沒消停了,兩條腿都拉得抬不動步子了。二倔巴說他吃撐了,他說是因為咱們家的飯菜裏下了巴豆。二倔巴臉色一整,瞪著他說他咋的會這麼說,他說是聽狗比的爹娘這樣說的。二倔巴跟毛尾說著咋的他會躥稀的空兒,我就去了狗比他們家。狗比的爹娘還沒起,讓我拍著門給吼起來了。我二話沒說,照著狗比爹就扇大耳刮子。我這兩條腿不利索,沒能扇著他。他倒要跟我支招兒,二倔巴拽著毛尾過去了,追著狗比爹娘問咋回事兒。狗比爹娘是螞蚱蹦到驢頭上,驢頭加長臉了,咕嘟著嘴巴說胡猜的。你說這氣人不,拿個屎盆子就往咱們頭上扣。”螞蚱大爺肚子裏好像又來了火氣兒,頓心頓肺地咳著說,“他們兩口子怕二倔巴,倒拿著我說話,說拿捏我跟拿捏個臭虱子似的。你說我心裏火氣不?”
“大爺,這兩口子就這德行。”小米笑著向螞蚱大爺說,“他們也就嘴上那麼一說。”
“就是那麼一說也讓人心裏慪火兒。”螞蚱大爺憤憤地說,“拿我當臭虱子看!”
“大爺,他們兩口子就是那麼一張臭嘴,你消消氣兒。”小米勸著螞蚱大爺說,“不是閨女不讓你得閑,剛才忘了給羊添草了。大爺,你去給羊添把草吧。”
螞蚱大爺聽說還沒有給羊添草,心一下子疼了,忙著就去伺候羊圈裏的幾隻羊了。
小米瞅著螞蚱大爺進了羊圈,心裏也一下子寬敞了,這個時候給螞蚱大爺找點兒事兒,倒能讓他忘了跟狗比爹娘的事兒。
玉米在灶房裏喊著說大鍋給燒滾了一會兒了。小米聽見玉米這樣喊,抬腿去了灶房。
豆子刷完牙,春梅又忙活著給他倒熱水洗手洗臉。他湊到春梅的耳朵前小聲說,“下麵也得洗洗,都是血。”
“沒盆兒吧?我這下邊也是黏糊糊地顯潮。剛才往下一蹲,裏麵還冒火地疼,這一夜給你折騰得狠了。”春梅小聲回著豆子的話問。
“你也得洗洗!就用這洗臉盆吧,洗過之後多刷幾遍。”豆子心疼地問,“裏麵還疼嗎?”
“不往下蹲倒覺不出有多疼,往下一頓就見疼。”春梅說,“今兒你得去買兩個盆兒,一個洗腳,一個洗屁股,以後得天天用。”
“吃了早起飯去買吧。”豆子向春梅一笑。
春梅在豆子身旁瞅著豆子洗手洗臉,臉上一直很幸福地笑著,心裏也覺得像吃了蜜糖水一樣滋潤。
穀子見春梅嫂子和豆子哥很親熱地說話,就躲進睡覺的那間屋裏,自己把頭發給紮上了。
羊圈裏的幾隻羊經過一夜的反芻倒磨,這個時候肚子裏也空得差不多了。它們見螞蚱大爺進了羊圈,都孩子很委屈地向爹娘撒嬌似的衝著螞蚱大爺叫,這叫聲衝破了整個羊圈,彌散得整個院子裏都是。
螞蚱大爺瞅著這幾隻羊,揪心一樣的疼。他慌忙著從那個草垛上拽了幾把草,蹶蹦著就給這幾隻羊上了。
這幾隻羊吃上了螞蚱大爺上的草,喉嚨管子裏吭吭咩咩地發出了孩子吃奶時的那種滿足和得意聲音。它們吃著螞蚱大爺丟在它們麵前的草,不時地抬頭感激似的看一眼螞蚱大爺。
螞蚱大爺瞅著眼前的這幾隻羊,本來豆子成親打算賣上兩隻,沒想到臥牛崗子給幫襯了不少的東西,村子裏的老少爺們兒們也串上了近三百塊錢,小米的大舅又送了不少,這羊也就沒賣。下個月小米要出閣嫁人了,這羊咋的也得賣兩隻給小米添幾件嫁妝。這閨女為了這姊妹幾個打自小就苦啊累啊,人還是個孩子,為了能給哥娶個女人,把自己也舍出去了。這出閣嫁人的時候要是沒兩件嫁妝,這閨女就太委屈了。
小米在灶房裏忙著往小鍋裏一鍋雜燴著熱昨個兒的剩菜。
玉米燒著小鍋,也不時地瞅著大鍋灶膛裏的火。
螞蚱大爺給圈裏的那幾隻羊添了幾把草,瞅著那幾隻羊咕咕嚓嚓地吃了一陣,就蹶蹦著回到院子裏,瞅著整個院子看了看。院子裏沒啥要收拾的東西,整個院子已經給昨個兒收拾得利利亮亮的了。他瞅不出院子裏有啥子事兒自己這個時候能伸手幹上一氣,心裏一下子倒覺得空落落的不踏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