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麵上浮起森森白沫,穿梭其間的鱗翅卻是更白上幾分,竟似枯骨亂葬。懸在長藤之上的兩個小家夥無力掙脫束縛——就算掙開了又有什麼用?枉送性命而已。
羸魚,海中凶物,群聚一處,骨翅伴生,利牙噬肉,見之則天下大旱,餓殍遍地。
如此惡種,他們有什麼資格與之為敵?於是,隻好眼睜睜看著並沉默的等待,或許那已無半分生氣的海麵會有什麼異樣——突然躍起的一金一白的身影,或是一攤淺淡卻足以刺目的紅。
沸騰著卻冰冷的海麵之下,金色的猴子藏在一叢張牙舞爪的珊瑚中,左手擎著一根竹筒,右手揪著一條月白的尾,循著飄揚在暗湧水流中的如錦皮毛向珊瑚叢間看去,竟有渾身凝有瑩瑩板甲的白狼?一匹。比尋常犬類略長的鼻吻,尖而挺立的耳廓,即便在光照較少的近海海底仍舊不時略掠過幽綠光彩的瞳孔……這一切似乎都在證明,這個造物應當屬於那個月下群山間巡獵的,島上唯一不屑於寄人籬下的族群。隻是,誰能告訴我們可憐的,冒著生命危險下海救……不知道是什麼玩意兒的玩意兒,卻發現人在水裏蹦噠地比自己還歡的,憤怒的金色,那玩意兒的眼神怎麼那麼……沒有種族限製的惡心啊!
“你是叫金色嗎?你一定就是我認識的金色吧!叫金色的金色猴子我一共就認識那麼一個!啊,你可以叫我奎木,奎奎,木木,小奎,小木我都沒問題的,你開心就好。
如果我自己起名的話我一定會起銀色,你看我本來就是銀色的嘛,什麼?白色?白色也還好啦,但是銀色和你更搭對不對……”
從一見到自己,這玩意兒就從沒歇過嘴,準確地說,沒歇過某種可以再水下發聲的器官,以至於滔滔不絕的說話聲從未間斷,即使捂住耳朵也不起作用!可是這他媽是海裏!
【我他媽究竟哪根筋抽了才跳下來啊!】此時的金色恨不能以頭搶地,還這世界一片安寧。
竹筒是灌入了足夠的空氣沒錯,但水下的環境,在再怎樣也不足以支持可憐的金色來一句“閉嘴”。更何況在水下停留太久,帶來的空氣告罄隻能依靠那玩意兒體表的一層殼維持呼吸,如此一來,金色就不得不忍受無休止的“你說”,“我覺得”。
金色的猴兒一直以為自己冷下臉來的樣子雖算不上猙獰,好歹也有些威懾,誰知那該死的玩意兒睜眼瞎似的彎著一對本應冰冷高貴的眼盯著自己一個勁兒地笑,別問狼那樣尖長的鼻吻怎麼做出“笑”這種動作,金色就是知道,並為之拚命壓抑著想掐死眼前“狗”的衝動。對,狗!他金色拒絕稱這種玩意兒為“狼”!
【誰家養的狗那麼囉嗦!遲早有一天我金色要讓他永遠說不出話來!】金色的猴子琥珀般晶瑩透亮的眸子裏,破天荒掠過一抹無力夾雜著陰狠的色彩。
而那雲深不知處的遠方,霧水氤氳的境界裏,眉清目秀的青年微闔雙眼,麵前一尊青銅丹爐,爐內並無火焰色彩,爐周水汽卻倒是已可以眼見地扭曲。忽然青年伸手捂鼻,卻是一個噴嚏打出。青年睜眼,靜謐如了無星月之夜的雙眸定定地看向丹爐,口中念念有詞,細細聽來竟是毫無仙風道骨可言:“丹爐旁邊都能受風寒?不行,得請假,一定得請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