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天來,張弘範初時聽聞駐在城外的軍隊一觸即潰,大怒之下,連斬了幾個前偽朝的指揮使一級的軍官,卻仍是彈壓不住。無奈之下,隻得下令全軍後退,一律逃到城內,並不再試圖與敵人在城外纏鬥。而他自己,在壓抑不了的好奇心的驅使下,親自帶著三千多本部騎兵,在一個黃昏時分,突襲敵人的一個位置比較突前的團。
三千對三百,又是騎兵,雖然敵人甲胄精良,戰力超群,張弘範總以為必定能夠將這一隊敵軍全殲在這小小的狹窄地形之內。等敵人援兵趕來,他的騎兵行動快捷,占了便宜就跑,張守仁就是衛青李靖再世,又能如何?
他自己在一小隊騎兵的護衛下,先是下令幾百個裝甲較厚,手持著大刀、長矛、狼牙棒、甩錘等重型武器的重騎兵出擊,期待他們可以一下子衝亂敵人的陣形,然後再用輕騎衝殺,射箭,好在最短時間內殲滅這一小隊騎兵。
而對方的三百多人,初時遭遇到自己的這三千多騎兵時,卻並沒有慌亂,而是迅速展開隊形,擺開長過一人的鐵製牛皮盾牌,三百多人,在自己的騎兵麵前,是顯的那麼微不足道,雖然是一樣的黑色甲胄,一樣的冷酷善戰,手中的兵器仍然是一樣的閃爍著寒光,卻也顯的不是那麼可怕了。
“衝!”
張弘範至今記得,自己當時誌得意滿,充滿自信的神情。他揮手之際,四五百個騎兵山崩海嘯一般衝殺下去,口中烏拉拉的叫喊,臉上青筋直暴,可怕之極。這樣的打法戰法,與他們的蒙兀主子一般相同,這些騎士都是北地豪傑,幽燕好漢,馬術和武術,都是個頂個的好手,張弘範深深相信,正麵一突,敵人必定是一觸即潰。
而敵軍方麵,領隊的將領卻也好似被嚇傻了一般,除了開始時從容不迫的收攏隊形外,此時麵對著敵人優勢重騎兵的衝擊,卻是一點反應也無。
想象中的飛蝗一樣的羽箭並沒有出現,投槍,也沒有出現,眼看重騎兵突到了距離敵人不過十餘步之遠時,張弘範臉上立時顯露出滿意的笑容。
看來,這一小支隊伍,是敵人的前鋒隊,並沒有配備連弩和投槍,至於重型的遠程攻擊武器,更是不可能擁有。等自己的重騎兵殺入陣中,衝亂隊形,那時候,神仙也打救不得他們了。
“要將他們全數殺光!”
張弘範惡狠狠的怒罵一句。這些天來,他的軍隊吃盡了苦頭,原本計劃內抵擋三天、五天,甚至拖上十天八天的部署,沒有能夠堅持一天以上的。敵我兩軍,好象兩個角力的壯漢,拚殺在一起後,人多勢眾,看似更強悍一些的,卻被人家輕輕一推,就完全倒在地上,不能抵敵。這樣的結果,讓自視甚高的張弘範難以容忍,親自帶著騎兵出戰,尋找敵人的漏洞空隙,占些小便宜,也是出於一種被羞辱後的報複心理。
“啊……”
預料之中的慘叫聲果然傳來,接著,又是一陣撲哧撲哧的兵器戳入人體的悶響。隻是,與張弘範想象中略有不同,此時,不是他的部下衝入敵人陣中,大砍大殺,而是幾百名騎兵被如林的長矛和長刀擋在盾牌之前,紛紛撲倒在內。
張弘範呆了一呆,放下了讓輕騎兵和騎射手跟隨出擊的右手。這樣的強攻出擊,又是在一個小小山穀內,若是敵陣不亂,自己的三千多人亂將起來,還不如重騎兵一部壓上更好。
敵人適才顯然是為了迷惑於他,三百多敵軍手中拿的,多半是三四米長的陌刀,還有少量的長矛手,掩在橫刀手之前。這樣的配備,重騎兵在突入敵陣時,一定會受到敵人陌刀和長矛的傷害,不過在巨大的衝力擠壓下,隻要敵人的陣形被打開一道缺口,人數和馬力的優勢,就會讓這次衝擊,變成騎兵對步兵的一次單方麵的屠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