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林別院都是平房,沒法和上海那些高樓大廈相比。跨院裏那些青灰的方磚已經斑駁處處,顯示著久遠的滄桑。一麵牆的牆角堆放著一些簡單的農具,相對的另一麵則掛滿了辣椒蒜頭等一大堆蔬菜。跨院之間的門大都已經破敗不堪,半隻腳就可以叫它們碎成八塊。這哪是少林寺啊!分明是典型的河南農家小院!小乞丐聶如龍失望已極。
不管怎麼樣,從此一老一小就在這農家小院裏住下了,每天除了那個小和尚按時端來飯菜按時來收拾屋子之外,其他和尚一個也不見來打擾,日子過得倒也清靜。
明月如鉤,斜掛天際。聶如龍睡得正香,老聶死後最初的一個月裏,小乞丐夜夜都翻來覆去地睡不安穩。借著那些燈光和月色,聶如龍翻檢著老爹留給自己的遺物。那些密密麻麻的帳目,那一張一張的賣血清單,記載著老聶平凡而短暫的人生旅程。徹骨的悲痛隨著時間的流逝漸漸變得淺淡,偶爾想起來隻是一陣感傷。
偶爾沒事的時候,聶如龍也經常把那個黃澄澄的鏈子拿出來把玩,雖然他認為那絕對不是金鏈子,可終究是爸爸的遺物,也是爸爸在這世界上留給自己不多的財產之一。鏈子入手也很沉,借著月光,鏈子上古怪的紋路顯得很迷離。鏈子中心的墜子是個金黃色的小佛,慈眉善目的胖和尚正笑嗬嗬地看著他。
聶如龍試著把鏈子戴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冰涼的金屬氣息由胸口傳來,雖然很重,聶如龍卻好象多了一顆心髒一般,他甚至幻想這是爸爸以這種方式留在這個世界上繼續照顧他。
到了新的環境,小乞丐終於可以不用做乞丐了,頓頓都有飽飯吃,有新鮮的白米飯和綠油油的蔬菜。還有那個和自己差不多大小的小和尚一起玩,日子就象全國剛剛解放的時候,心裏別提有多高興了。
每天早晨,別院裏的和尚們都在做早課,早課之後就輪起鋤頭鐵鍬開始在菜園子裏幹上一個鍾頭。等到太陽升起來了,熱力上來了,和尚們也就下工開始吃早飯了。聶如龍剛剛到了一個新環境,一切都還很新鮮,每天也早早地和大和尚們一塊早課,一塊下地,雖然都是做個樣子,可是憨厚的稟性和機靈的言談讓別院上下的和尚們都開始喜歡上了他。
加上他是老和尚帶回來的孩子,所以久而久之,院子裏的和尚都對他高看一眼。從上到下的和尚們的住所和禪堂,沒有聶如龍去不得的地方了。可是有一樣,不管聶如龍怎麼折騰,有一個上了鎖了的小院,他從來沒有進去過。
這個小院整天關門落鎖,顯得很神秘。每次想要叫小和尚帶自己進去看看,小和尚總是支支吾吾地推托。對外號稱這是堆雜貨的廢棄的院子,可是聶如龍透過門縫看過,裏麵院子收拾得很幹淨,甚至比其他院子還要幹淨!難道少林別院裏有什麼特殊的秘密?還是這些別院裏的和尚們背著住持和方丈藏了女人?聯想到現在社會上的傳聞,聶如龍好奇之心大起,決心要一探究竟。
這一次他連小和尚明心都沒告訴,因為小和尚明心太膽小了。晚上吃過晚飯之後,趁著和尚們晚課的機會,聶如龍帶著阿福,也就是那條紫銅色的厚毛犬,偷偷地翻了院牆,朝著那個神秘的小院跑去。
月朗星稀,兩個影子貼著牆根兒快速地移動著。小院的門仍然緊鎖著,聶如龍看了看不到兩米的高牆,稍微往後退了幾步,助跑之後一手搭上了牆頭,接著腰一用力,幹淨利落地翻到院裏。而阿福則在原地轉了轉,四肢一縱也翻過了矮牆!
院子裏灑了一地的清輝,周圍的東西都泛著銀光。小院裏被人收拾得很幹淨,除了牆根處有一些縫隙裏長著雜草之外,其他地方沒有一點髒東西。院子裏的地麵都是青磚鋪的,可能是時間太久了,有的青磚已經凹下去了,形成一個個的坑。西牆角一排堆放著一些石碾、石凳,都是那種自然的大青石依據各自特點鑿成的。除了院子裏略顯幹淨之外,這裏和其他的院子沒什麼不同,眼前的一切讓聶如龍微微有些失望。
有些不甘心的小家夥悄悄蹩到了院子裏唯一的小屋門口,正待往內窺視,身後忽然傳來一聲清咳。聲音雖然不大,可在這靜夜裏著實把他嚇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