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理一個院出來,再挑兩個心細點、手腳俐落點的宮女服侍慕容姑娘。”
“是。”香梅福了個身,便點了幾名宮女隨她下去忙了。
慕容煜轉頭笑吟吟地對我說道:“桐樺,先讓小福子帶你在端敬殿內熟悉熟悉環境,我去禦書房外等大殿下。”
“慕容大哥不用顧慮我,忙您的吧。”我回他一個微笑。
他是上官延的隨身侍衛,本來就該在禦書房外等著殿下和皇上議完事,陪著我不過為了怕我人生地不熟,不好意思隨便托個太監、宮女帶我來大殿下的寢宮而已,這點我完全能夠理解。
“慕容小姐,讓奴才為您帶路。”慕容煜離開後,小福子立馬有效率地對我說道。
“有勞福公公了。”我從荷包中拿出一錠銀子,遞到小福子手中。
“啊,不敢、不敢,奴才應該的、應該的。”小福子眉開眼笑地將銀子收好,看我的神態更加恭順。
果然啊……到哪都離不開權和錢……
被派來守著這十年無主子的清冷宮殿,沒油水可撈,一錠銀子就讓他樂成這樣了。
我雖然心疼銀子,但也知道在宮裏這吃人的地方,總要有幾個心腹為自己辦事,也要先和這裏的太監、宮女拉好關係。
這個小福子在端敬宮看來是個領事的,興許以後有用得著他的地方。
記得以前看過幾本小說,古代皇子成年之後未被封為太子的便會搬出宮去,在宮外另置宅邸。如今上官延都已經年過二十,但北蒼國的皇帝似乎還沒有冊立太子。
這是為什麼呢?從之前程中將軍口中已可得知這幾年二皇子和三皇子的勢力鬥來鬥去,想必那兩位皇子年齡也不太小,那麼北蒼國的皇帝為何不早點冊立太子?
難道他也和變態老爹一樣喜歡折磨自己的子女嗎?看著眾皇子們為了太子之位鬧得兄弟鬩牆,他心裏就好受了?
又或著……這位皇帝大叔,根本就屬意上官延,一直在等待他回國的時機,將他冊立為太子?
還是……這位皇帝對皇位與權力有著莫名的執著與偏執,深怕立了太子,也就等同立了儲君,朝中勢力就會偏向那位儲君?即便是自己的兒子,皇帝大叔也是要防?
總之,無論如何,太子之位的爭奪戰,勢必是要展開的,我待在宮裏務必要小心謹慎!
“慕容主子,您看這端敬殿……”
小福子公公在前麵引路,說得口秣橫飛,我隻聽進兩三句,我的身分已經從一開始的慕容小姐,晉升為主子階級了。
從他的話語中,我懷疑他誤會了我和他們大皇子殿下的關係。
“慕容小姐,逸園已經打理好了,請隨奴婢過去。”香梅從前方的院落出現,身後跟著幾個小宮女,同時朝我福了福。
“慕容主子,這一路想必也乏了,趕緊隨奴才進園子休息吧。”小福子殷勤地說道。
我想想也好,便隨他進了逸園,香梅等人跟在身後。
逸園很小,一眼即可望盡,也隻有一間正房和兩間耳房,不過小院子裏種滿了菊,倒真是符合這園子的名字,閑逸雅致,如果不是我的身分複雜,如果這裏不是皇宮,我倒是很喜歡這裏的環境。
才進入房裏,茶都還沒喝上一口,就聽外頭一道嗓音尖聲道:“聖旨到──”
“慕容主子快出去接旨。”在我愣怔之下,小福子已經在門口不知是喜是憂的驚叫起來。
匆匆出了房門,逸園門外一名頗有歲數的公公手裏拿著一卷明黃聖旨,後麵幾個小公公手上托著好幾個紅布蓋著的禮盤。
我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小福子已經一副喜上眉梢的模樣。
“慕容桐樺接旨。”
盡管我不想下跪,但周圍的宮女、太監已經啪啪啪跪了一片,麵前的老太監也一副“我不下跪他就不宣旨”的模樣,小福子更是猛向我眨眼使眼色。
“民女慕容桐樺接旨。”我乖乖跪下接旨。
身為現代人,對下跪這種事我實在有些別扭,但所謂入鄉隨俗,誰讓我什麼地方不好穿,穿到封建製度的時代來了,不想跪也得跪,否則原本好好的賞賜的聖旨,搞不好下一秒就要變成殺頭的聖旨。
那老太監吧啦吧啦念了一堆文言文,總算我還聽懂一些,大意是說我救了北蒼國的大皇子,並不辭千裏護送他回國,所以身為他老子的皇帝高興了,就給我點賞賜。
謝過皇恩,我已經從小福子那裏知道來宣旨的是皇帝身邊最有身分的大內總管──李公公。
從懷裏取出幾錠銀子,我揚起笑臉說道:“辛苦李公公了,這點心意請公公喝茶。”
“慕容姑娘客氣了,咱家隻是奉旨辦事,這會還得趕緊去回秉皇上呢!”李公公一麵說,一麵已經接過銀子拽進自己腰間。
“那就不留公公了,公公慢走。”我在心底冷笑,看來這宮裏的太監還真沒有不貪財的。
“慕容小姐,這些聖上賞賜的東西,您看是不是讓奴婢替您找地方收著?”香梅說道。她身後幾名宮女已經從那些公公手裏接過賞賜物品。
我看了一下,賞賜的東西不外是一些金銀珠寶、綾羅綢緞。雖然百思不得其解,為何上官延的皇帝老子要給我賞賜,他應該知道我是慕容澤的女兒,我爹關了他兒子十年,就算我放了他兒子,他也根本沒必要謝我,除非……我對他們上官家另有用處。
“端敬殿中的宮女、公公們每人發給五兩,其餘的東西你先替我列好清單,找地方收著吧。”這些東西反正也退不回去,不要白不要,日後在宮裏我還有許多要用銀子的地方呢!
“謝過慕容主子。”那些宮女、太監們一片欣喜,紛紛道謝。
我知道五兩對他們來說都不止一個月的餉銀了,但我就是要收買人心,雖然能用錢買的人心未必是真心,可初來乍到,我也隻能先這麼做了。
第八章 此男不懷好意
“看來你適應的挺不錯的。”
才踏進屋內,身後就傳來一道揶揄聲。不用回頭也知道是誰,因為他一進來,那一票宮女、太監們就在大聲問安了。
“民女參見大殿下。”雖然心裏極度不願向他行禮,到現在看到他的臉還會讓我想到那該死的何紹麒,而且他對我的態度也老是陰陽怪氣的讓我鬱悶。
但在宮裏不比宮外,該做到的禮數還得裝裝樣子,否則這裏是他的地盤,得罪了他對我可沒好處。
上官延皺了下眉,擺手說道:“免禮吧。以後在端敬殿內就不用對我行這些虛禮了。”
我很詫異,他竟然不稱本宮了?而且在殿內還免除我對他行禮這規矩?
“怎麼?你很想向我行禮嗎?”他挑了下眉,似笑非笑地說道。
“大殿下,您是在您父皇麵前說了我什麼?怎麼我一來就莫名得到這麼多賞賜?”我故意轉開話題笑笑說道。
上官延說道:“實話實說罷了,這些賞賜是你應得的。”
我不置可否,但心理自然是不相信的。不過他們的目的我還真不明白。要說想收買我嘛……他們根本不需要吧,如果是為了解開他們的詛咒,我人都在這裏了,想跑也沒辦法,他們直接用強硬的手段逼我屈服,我也隻能乖乖聽話。
除非……他們認為我不怕死,是個寧死不屈的人?
老實說我不是,盡管死過一次,但既然老天爺讓我又活了,我就不想輕易死去,更何況現在這具身體才是我真正的身體,而且有太多事是我想弄明白的,我不能就這麼死了。
“桐樺,你就安心的在宮裏住下,夏家那邊的事殿下沒向皇上提起,你和夏家的事總有辦法解決的。”慕容煜以為我在擔心夏家的問題,但我根本就不是。
我笑了笑說道:“夏家我自然是不擔心的,要不,殿下您現在就把我丟去夏家吧!”
“哼!”上官延臉沉了下來,甩袖便走。
“殿下,殿下。”慕容煜神情複雜的看了我一樣,似乎在怪我不識好歹。
“恭送殿下。”我沒心沒肺的,一臉愉悅地看著他們的背影說道。
我知道他不會讓我去夏家,不過我也還真不怕他將我送去夏家。一個有利用價值的人,隻要善用自己手上掌握的資本,那麼別人就動不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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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我已經在北蒼皇宮裏待了三天。這三天我都沒走出端敬殿,一來怕出去惹上什麼麻煩人物,二來是趁此機會對北蒼國做一番了解。
端敬殿內,上官延的書房藏書挺豐富的,慕容煜帶我進去過一次,那時上官延也在,不過他對我的態度就是那樣不冷不熱,我也沒多大興趣搭理他。
不過盡管他一副不待見我的樣子,倒也沒再說出什麼刻薄話,對我的飲食起居倒也派人安排得好好的。
上官延派來服侍我的宮女自然不可能是這裏的大宮女香梅,不過倒也是兩個二等宮女──綠柳和青竹。
我不太需要人伺候,兩個宮女幫我打理打理環境、準備膳食也就夠了,而她們兩人讓我比較滿意的,是她們都才十五歲,入宮不過一年,心思還挺單純。
在這麼複雜的環境裏,我可不想連身邊的人都要小心提防著。
這兩天,我就待在自己的這個院裏,就著書裏寫的,大致了解北蒼國的曆史。
當然,我最好奇的還是北蒼皇室和四大家族受到西涼公主下詛咒的事,但毫無懸念的,書裏的知識沒能滿足我這方麵的欲望。
顯然這是北蒼國不能為外人道的秘密。
不過我相信這宮裏一定有人熟知那段曆史,並留下了記錄,宮廷秘辛不一向都是這樣的嗎?
“主子,外頭天氣挺好的,禦花園的花兒開得正茂,您要不要去賞花?”
我歪在床上,手中拿的書擱在腿上看了正在擺弄窗邊花瓶的綠柳一眼,笑道:“跟著我,你們可悶壞了,好吧,就去看看。”
其實我自己也感覺挺悶的,上官延書房裏的書除了關於這片大陸的曆史書籍,便是一些治國策、兵法之類的,這些書看久了很是無趣,不似小說、野史那般引人入勝,看了三天,我也煩了。
古代就是這點不好,沒什麼東西可供做消遣,不像在二十一世紀,有電視、電腦,各種消遣的讀物也是層出不窮。當然,更重要的,二十一世紀的女性,要出門那還不就是開門便走的事。
雖然這裏倒也沒規定未出閣的女子必需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可我現在是在皇宮裏啊!可不比尋常府邸出門這麼方便。
如果不是在宮裏,這會我早上街去了,北蒼國京城的大街還沒逛過,有機會定要逛逛。
換了身淡藍色的衣裙,讓綠柳隨意綰了個髻,插上一支樣式簡單的簮,我對著銅鏡,看自己清爽俐落的模樣很是滿意,便領著綠柳和青竹離開。
巧地,在門口碰上急匆匆的慕容煜。
“慕容大哥,如此匆忙是要上哪兒?”我笑問道。
“和大殿下出宮處理一件事,回頭再跟你說。”他匆匆對我笑了一下,邊說邊往外走。
“這麼急……”我看著他背影喃喃自語。一個剛回宮的皇子,有什麼大事要處理?
“主子,奴婢聽說現在宮裏鬥得厲害著呢,二殿下和三殿下都有許多擁護者,大殿下──”
“青竹,這事不許多言,在端敬殿內講講也還罷了,出了殿可千萬別跟別人議論。”我看了下四周,趕緊打斷她的話,這種話要被人聽了去,隻會害了上官延。
真是個沒心眼的ㄚ頭!
青竹也意識到厲害,煞白了小臉連連稱是。
第九章 感覺
北蒼皇宮的禦花園內有一座很大的人工湖,湖中有一座亭子,名為“煙波亭”,北蒼多霧,尤以京城為甚,一年中大霧的日子可達月餘,起霧時,這座人工湖便是一片煙波嫋嫋,因以得名。
“帶我去煙波亭。”在綠柳說到煙波亭這地方時,我總算提起了精神。
賞花我興趣缺缺,這才走了不到一刻鍾,我已經有些感到無聊了,不曉得是不是我這人太不浪漫。我一向對精致、柔美型的事物沒啥欣賞能力,但卻喜歡奇特的或壯觀的景物,所以對綠柳說的煙波亭還比較有想去看看的意思的。
“主子,去煙波亭得走上一段路的,不如改日奴婢去請個轎子再去,還可備些茶點。”綠柳說道。
“從這兒過去大約多少時辰可到?”雖然早就知道皇宮很大,但竟大到要坐轎子,這可就超乎我的想像了。
“約莫半個時辰。”綠柳斟酌了一下說。
還真是挺遠的,不過二十一世紀時,逛街也不止走一個小時,對我而言一小時的路程倒也還可以接受。
“今日時辰尚早,慢慢走過去吧。”我笑著說道。在宮裏無聊得很,散散步也是打發時間的一種方式。
綠柳和青竹一臉詫異地看著我,藏不住話的青竹立馬問道:“主子,您和宮裏的其他主子可真不同。”
“哪兒不同了?”我好笑地看著她,其實心裏知道她說的是什麼。
“主子您看起來也是身嬌體貴的,怎麼就這麼能走呢,要是宮裏的娘娘、公主們,可沒您這麼精神。”她叨叨地說著,一臉不解。
我不顧形象地笑了出來,也難怪她們要不理解啦,古代的女子隻要是有錢人家的千金,出門不是馬車就是轎,走沒幾步身子就乏了,身體真是不如二十一世紀的人。
“主子,您可別笑,待會說不準要向奴婢嚷著累呢。”青竹噘了嘴。
“青竹,怎可如此對主子說話。”綠柳個性比較沉穩,對她低斥了一聲。
青竹也是個懂事的ㄚ頭,立刻認錯道:“奴婢錯了,請主子責罰。”
我知道宮裏不比宮外,且在這時代,就是大戶一點的人家,主仆觀念也是很重的,奴仆絕不可議論自己的主子,說話更不可沒大沒小,口無遮攔。
不過綠柳和青竹在我看來隻是兩個小ㄚ頭,本來我這人就沒啥主仆觀念,當初在慕容府裏,和我的貼身ㄚ鬟春喜,我也是與她情同姐妹,私下裏我隻拿她當妹妹看著。所以進宮這幾天,我也沒有對綠柳、青竹二人端起主子的架子。
青竹為人比較粗枝大葉,相對綠柳的沉穩,也比較天真、浮躁一些,這倒真是件要改的事,否則在這宮裏,保不準遲早得出事。
“這次不責罰你,不過你以後說話真得注意點,若在逸園內,就我們三人也還罷了,我拿你們當妹妹看待,可出了端敬殿,多少雙眼睛看著,分寸還得自個兒拿捏好。”我對著她們二人輕聲說道。
“主子,奴婢知錯。”青竹這次是真真切切誠懇的認錯。
“你們是哪座宮殿的?”突然,斜岔裏出現一個人影,把我們三人都嚇了一跳。
“奴婢是端敬殿的,見過二殿下,二殿下吉祥。”
聽綠柳和青竹的聲音響起,我才穩了心神,老實地給這位二殿下見禮,但我頭始終低低的。
“你就是大皇兄帶回來的女人?抬起頭來我看看。”
我皺了下眉,這人可真是無禮,我心裏把他咒罵了好幾遍,才擒著假笑抬起頭來說道:“二殿下此言差矣,桐樺乃大殿下的救命恩人,並非隨便可帶來帶去的女人。”
這二皇子上官熙說話是討厭了點,打量我的眼神也很無禮,不過倒是生了一副好皮相,很美,男人用美來形容或許很怪,但他真是美,如果不是身高太高,又有明顯的喉結,說話也是百分百男子的聲音,光看臉要說是女人也沒有人會不相信。
“你好大的膽子,敢如此對本宮說話!”他怒斥了一聲,然後又一臉疑惑地看著我,似是因為我不道歉,更無半點受到驚嚇的模樣讓他覺得奇怪。
果然,還是他先沉不住氣說道:“你怎麼不怕我治你罪?”
“桐樺何錯之有?”我笑笑,不答反問。
“對皇子無禮。”他挑眉說道。
“何來無禮之說?”我繼續問道。
一開始我還真怕他會治我罪,不過在他怒斥完看著沒反應的我卻露出疑惑的表情,我就知道他不過是一隻紙老虎,現在我還真不怕他。
照我看來,太子之位他必然無望。
一個不能隱藏自己的人,該如何和滿是陰謀狡詐之徒的宮廷中人爭鬥?能坐上皇帝那人上人之位的,肯定要是個在敵人麵前不顯山,不露水,對待任何人都隱藏極深之人。
上官延會是那個人嗎?我不知道,我隻知道,上官延是個我看不透的人。
“向來本宮說什麼是什麼,你一個小小女子竟敢質疑本宮,還不無禮?”他一臉認真地看著我說道。
他這一解釋讓我差點笑了出來,一點威信也沒有,況且既然我隻是個小小女子,他何必向我解釋。
果然啊,他真不是個當皇帝的料,這太子之位他還是不爭也罷。
“桐樺不過是實話實說,絕無半點質疑二殿下的意思。”我決定不跟他糾纏下去,他是皇子嘛,讓讓他好了。
“諒你也不敢。”他甩下這麼一句,然後對身後的太監說道:“小祿子,去吩咐膳房準備些茶點,要揀精致些的,送去煙波亭。”
我一聽他竟然要去煙波亭,似乎還要在那款待人,頓時失了去那賞景的念頭。
他帶著另外一名太監離開後,我向綠柳和青竹說道:“我們回逸園吧。”
她們倆都挺聰明,一下就明白為什麼,不多問,默默跟在我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