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時才發覺自己昨天的直覺不是沒緣由,果然這樣的杜宛予才是真正的她。俗話常講相由心生,她怎麼可能真的是一個滿口爆粗、行事魯莽的糙漢子?粗糙的怕是我們這些旁人的眼神,竟然一直都看走了眼。
沈昱隻在我和承約一起進門的時候抬了下頭,之後便一直垂著眼睛不知在想些什麼。
我心裏冷笑,心思深沉的人往往知道的秘密最多;你且等著,我會慢慢地挖出你自以為藏好的每一寸真相。
講台上,承約將目光在教室內巡視一圈,視線落在沈昱的身上時幾不可察地皺了一下。
“各位同學晚上好,首先,我很感謝大家的捧場。”承約朗聲開口,笑意中是一日看盡長安花的明亮,“孔子曾說,‘有教無類’。但今天我要告訴你們,這句話是錯的。我這門兵法課,不是給你們混學分的,也不會俗套地講講文獻通通句意就完事兒——那是閱讀理解,不是兵法。”
他的目光中帶上了幾分嚴肅和凜然:“什麼是兵法?兵者,利器也。刀槍戈戟是利器,軍列陣法也是利器。一旦上了戰場,‘一著不慎滿盤皆輸’都還是其次;不懂審時度勢,不擅調度部署,第一個要的便是你的命。”
“所以,你們在我這兒學到的兵法,不是虛頭巴腦的一堆破理論;課程的最後考核,我會帶你們去一個還原度很高的訓練場,到了那裏,我隻負責你們死不了。接下來,大家先做一個小小的當堂測試。你們如果覺得自己不是學兵法的料,撤課還來得及。”
我被承約這一番冠冕堂皇的話給唬住了,卻見教室裏的學生並沒有麵麵相覷,反而巴巴地盯緊承約的動作,更加期待。
“他上學期的這門課也是這麼考核的嗎?聽起來很危險的樣子。”我偏過頭來問著顧酬情。
我掂量了下自己的斤兩,還是很有自知之明的,覺得就算是給承約捧場也沒必要拿自己的安全問題去捧啊。
顧酬情無語地看了我一眼,像是在看一個白癡:“當然不會,你沒看見下麵的學生都很興奮嗎,上學期的結課作業就跟真人CS差不多。再說了,有承老師看著,什麼事都不會出的。”
我訕訕地笑了笑,心想虛張聲勢強行裝叉找場子果然是承約的風格。
承約拿起桌子上的地圖在手裏慢慢地展開,斜斜地瞟了我一眼,又暗示性地瞟了手中的地圖一眼。
於是我便在眾目睽睽之下屁顛屁顛地跑上了講台幫他將地圖在黑板上掛好,又屁顛屁顛地跑回去坐好,一路上盡量忽視掉那些像看馬屁精一樣的眼神。
承約伸手一指,對著下麵溫聲解釋道:“你們現在看到的這幅地形圖,是關於衛王朝時代的一場決定性戰役。當時,章、楊兩國交戰,楊國一路麾軍北上,卻在章國國都岩廡城外三十裏處生生被阻,雙方已僵持兩個晝夜;而另一邊,衛朝的王軍也從都城朝邑出發,前來攘助章國,與章軍並肩作戰。”
“我有三個問題,你們誰有想法可以隨時站起來回答:第一,如果你是楊軍主將,會怎麼破章軍?第二,假如章軍被破,而你作為章軍主將,會往哪個方向撤軍?第三,在前麵兩個問題的基礎上,假如衛王軍的主帥此時下落不明,你覺得衛王軍怎樣才能扭轉戰局、反敗為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