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平靜地盤膝而坐,一身衣衫盡染血汙,卻不見分毫的狼狽,仿佛隻是在怡然地閉目養神。
四周因搬動器具而生出的嘈雜,在此刻終於停歇。高大堅實的石板自兩邊向中間嵌入石壁,隻差最後一塊,黑魆魆的山洞便可永不再見天日。
石板前負手而立的一人極為愉悅地拊了拊掌,含了幾分笑意朗聲道:“看著她隨我而生,看著你因她而死,人生到了這一刻,真是快意。”
“她生即我生,日月星辰草木蟲獸,何處不是我?”他緩緩地睜開眼,望著洞口華衣玉冠的那人,忽然譏諷一笑,“多謝。”
那人的眸中瞬間有什麼燃起,惱羞成怒地一拂衣袖,冷然道:“封!”
一聲令下,最後一塊石板轟然合上。
無邊無際的黑暗之中,漸漸有液體順著石板灌流而下的聲音,似潺潺溪水,似洶湧波濤,似在全身脈絡中忽而收縮忽而噴薄的血氣。
這一生的畫麵都在這樣的涓涓流動聲中如走馬觀花般地在眼前飛速浮過,也不過唯有那一抹巧笑倩兮的身影。
那晚蒼穹遠月,也是這樣血跡滿身,也是這樣聽著涓涓流動聲,卻是她毫不客氣地踢了自己一腳,幾分霸道地用鞭子指著他喊:“滾起來,別躺著偷懶,憑白髒了這塊漂亮的地方。”
他心中一歎,在周圍的地麵上仔細地摸索著,終於擇了一塊棱角較為鋒利的石塊,緊緊地握在手中。
湄兒……這次,好好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