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屬下遵命”,杜規狠狠地瞪著陳吊眼,仿佛對方是個打家劫舍的強盜。破虜軍去年攻下江西的太平銀場,繳獲戰馬九百餘匹。文祥隻留了二百,其他的全低價賣給了邵武的百姓,供他們耕田拉車,當時把杜滸、林琦等人就心疼得跳腳。如今剛剛從頁特密實手裏繳獲了兩千多匹馬,轉眼就送出一千匹,怎能不讓杜規怨恨。
“那,陳某多謝了”,陳吊眼從椅子上站起來,衝著文祥一揖到地。自遼以來,北方各民族對大宋實行戰馬禁入政策,一匹好馬的價格高達4餘貫,相當餘1匹絹,石米。文祥一出手,就給了自己1匹戰馬,想著今後麾下馬隊縱橫馳騁,陳吊眼就按耐不住心頭狂喜。
“不過,文某也想拜托陳統領一件事”,文祥托起陳吊眼的手,誠懇地道。
“什麼事,丞相盡管吩咐。軍糧我還有些,不妨送於丞相,以充馬值!”陳吊眼豪爽地答道。
“軍糧乃陳統領血戰得來,文某不敢受,但請陳統領選幾百精於騎射的豪傑,前往廣南和贛州一行”。
“你叫我去打贛州?”陳吊眼驚詫地問道,旋即大笑道:“還是那句,攻而不攻,戰而不戰!好,陳某在所不辭!”
“文某有勞陳將軍派人,沿著梅州、循州、贛州、吉安”文祥大手一揮,在地圖上畫了一個大圈,“兜上一圈,逢城莫入,遇寨不攻。但遇到蒙古人的糧隊,色目人的商隊,還有官僚的家眷,就別客氣”。
“好,陳某定將達春的後院,攪個地覆翻不可”,陳吊眼大聲答應,打家截舍,是他麾下義賊的老本行。給這幫寨主下北方產的良馬,那等於給老虎安了翅膀。讓他們去江南西路鬧騰,從此之後,達春的日子好過不了。
聽到這話,開始為破虜軍下一步行動計劃而爭執的諸將都笑了。文祥這兩步安排,沒動用破虜軍一兵一卒,卻完全達到了吸引元軍注意力,解救海上行朝的目的。接下來,如果能買到足夠的軍糧,破虜軍就可以從容地修整,訓練,像當初拿下邵武一樣,將俘虜補充到各標,訓練成敢於韃子對戰的老兵。
“破虜軍不能修整,達春不會給我們練兵時間。教導隊馬上會下到各標,諸位麾下的士卒,隻能邊戰邊練了”,文祥仿佛看出了諸將的心思一般,搖著頭否決了大夥的設想,“我們下一步行動,就是打這裏,打出一個出海口,讓朝廷多一個上岸的選擇”。
“福州?”所有人目光都落到了文祥手指處。
“丞相?我軍”陳龍複低聲提醒,有外人在場,他不願意反駁文祥。但在外人麵前作出了攻打福州的決定,一旦攻城失敗,必然給友軍留下不良印象,影響到將來的合作。
“我軍累,損失大。王積翁更累,損失更大”,文祥回答,仿佛早已成竹在胸。文忠的記憶中,關於這段時間生的事情,非常模糊。文祥在那裏找不到附近各方勢力的確切動向。但他卻知道,自己不能等,也沒有時間去等。
“可我軍火炮和手雷,所剩無己”,杜規聲抗議。他負責籌劃戰時的軍需供應,從後勤角度否決不切實際的戰略,是文祥給他規定的職責。
“手雷分給許夫人一半,供她去威懾泉州。火炮留在邵武,福州城高池厚,我們帶了火炮,一時也炸不開城牆。”文祥指了指地圖上的邵武溪,低聲道,“打仗不一定完全憑借火器優勢,王積翁骨頭軟,我們就啃他這軟骨頭。老夫子,此戰的關鍵在於你”。
“我?”陳龍複有些摸不到頭腦。他在軍中,負責的是給軍官們上課,教低級軍官識字,並將衛青、霍去病和嶽武穆的故事,編寫成評話,交給何時和陳子敬麾下的斥候和間諜四處傳播。打仗,對老夫子來,還是第一次。
“對,你”,文祥目光炯炯,仿佛已經看到了破虜軍戰旗,飄舞在福州城頭。
戰爭是消滅和製服敵人的一種手段。在這個過程中,可以產生無數變化。每一步變化的關鍵都可以給敵人致命一擊。
前提是,你對敵手的了解。
而王積翁,是文祥的同朝官員。對這個軟骨頭的秉性,文祥再清楚不過。
一百名破虜軍士兵,排著整齊的隊伍在山坡集結。山坡下,許夫人的兵馬旌旗揮舞,隊伍中,畬族士兵探頭探腦地張望著臨近這支與自己大不相同的軍隊,據族長們,這夥漢伢子是許夫人請回來,教導大夥如何打仗的教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