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車 (二 下)(2 / 3)

“颼”,一個守城士兵過於緊張,拉動了床子弩的扳機,丈餘長的巨弩刮著風,直插到九龍溪中,淺淺的溪水承受不了如此大的衝擊粒,嘩地被辟開。弩身射入河泥中,弩尾帶著水珠,在陽光下微微顫動。

驟然遇襲,盜匪們出一聲驚呼,旋即不管距離遠近,對著城頭胡混亂射起箭來,漫的箭雨飄向城牆,半途中力盡,辟裏巴啦地落在地上。

“幹了,給老子衝,誰砍了錢榮之,老子親自給他敬酒”,半裸著的大漢見兩軍開始對射,抓起鬼頭刀,一步跨到竹筏頭,身子一矮,把竹閥壓得晃了幾晃,蹭地躥起來,如一頭大鷹般撲上了岸。追隨他的大頭目見狀,加快撐篙度,幾百個竹筏冒著城頭的冷箭快橫渡,刹那抵岸。幾千人馬亂哄哄衝向城門。

有人在半途中被床子弩射倒,後邊的人卻不避不退,舉著盾,徑直前衝。城上的人看到便宜,剛剛放出第二輪箭,突然半空中暗了暗,一排整齊的箭雨澆上城頭,將垛口邊的弓箭手放倒一片。

最後邊的竹筏也抵岸了,在銀甲將軍的組織下,有條不紊像城牆邊推進,每前進數步,即射出幾排弩箭,將城頭上的弓箭手壓得無力反擊,眼睜睜的看著陳吊眼帶著部下衝到城牆邊,豎起盾牆。

“別射,別射,陳大統領,有話好商量,有話好商量”,錢榮之急得幾乎哭了出來,恨不得將第一個開動床子弩的莽撞鬼綁了直接扔下城去。清流城乃彈丸縣,能經得起陳吊眼幾衝。沒動手之前,攻守雙方還有個商量。眼下見了血,土匪們怎肯善罷甘休。

“開城,我從東門進,你從西門出,我不趕盡殺絕”,關鍵時刻,城下的“土匪”居然能穩住陣腳,重重盾牆後,陳吊眼那粗豪的聲音傳了出來。

錢榮之見對方刹住了腳步,趕緊命令城上停止射箭,探出半個身子,陪著一萬各心商量:“陳統領,您,您老人家需要多少糧草兵器,盡管話。能做到的,錢某不敢推辭。但讓城一事,錢,錢某也有皇命在身啊”。道後來,交涉已經成了乞求,如果不是有無數士兵在旁邊看著,錢榮之簡直就要跪在城牆上,求對方離開。

他是一個善於審時度勢的人,大宋朝廷氣數盡了,所以他沒等北元兵馬到來,先行獻城。將廣南東路的門戶梅州讓給了北元。文祥在南劍州籌備北伐,他見勢不對,離開棄城而奔,逃到達春麾下尋求庇護。蒙古人攻廣州,他在身後籌款催糧,盡心盡力。眼下賊寇勢力大,錢榮之也不打算硬拚,期望大盜陳吊眼能像普通盜匪一樣,拿了錢財糧草了事。反正盜賊們閑散慣了,即便占了城池,也沒心思管理。

陳吊眼從盾牌後露出身子,衝著城頭重重的啐了一口,“商量個球,你是宋人還是蒙古人,韃子皇帝的話也算聖旨。今要麼你自己離開,要麼等我攻進城去將你剮了祭旗,沒有第三條路好選”。

“對,一點兒恩惠打咱們,沒門兒”周圍大嘍囉搖旗呐喊,出一陣鼓噪,“獻城,獻城,否則衝進城去,人芽不留”。

“陳,陳大統領”,錢榮之嘴唇顫抖著,聲音打著哆嗦,“陳,陳將軍啊,獻了城給你,皇上也得剮了我啊。錢某身為朝廷命官,有,有守土之責啊”!

“哈,哈,哈”,陳吊眼出一陣狂笑,仿佛聽得了此生中最好聽的一個笑話,“守土之責,弟兄們,你們聽到沒有,這老家夥跟咱們講守土之責。老子問你,大宋官家養活了你們這些貪官三百多年,元軍入侵時,你們誰放過一箭。老子沒吃官家一粒米,尚能為國盡力,今你反而跟老子來扯這守土之責。姓錢的,我再問你一次,你棄不棄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