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十六章:寂寞空庭春欲晚(1 / 3)

“帶我去墓園好麼?夏如畫總有墓碑的吧。”我問。

淳於墨將筷子遞給我,“吃完飯我便帶你去。”

我沒有接那雙筷子,“我沒食欲,請你諒解,現在就帶我去好麼?”

淳於墨搖搖頭,“澈打來電話吩咐我好好照顧你,若看到你吃不下睡不好精神不佳病歪歪的樣子,他會找我算賬的,我很聽我兒子的話,貝沙也請你諒解。”

我吞著眼淚接過筷子。這是我這輩子吃過的最艱難的飯,我的眼淚不停的掉進碗裏,和著眼淚的米飯,吃不出任何滋味。

見我似乎真的吃不動,淳於墨欠身,微歎一聲,“帶你去看你媽媽。”

手中的筷子掉到桌上,我來不及拾起來跟著他走出去。

古堡的後方,有個花園,路燈影影綽綽,散發靜謐安然的光芒,踏著茵茵草地走向深處,綠色的花架下是一個純白色的墓碑,上麵篆刻道:摯愛,夏如畫。

落款是十五年前的冬至。

夏如畫的照片有些模糊,她淺笑嫣然在一片勝放的梨花樹下,純白的梨花花瓣點綴在她的頭上肩上,袖口上,夏如畫如同梨花仙子般氣質翩然。

淳於墨靜靜佇立,麵色凝重,沉默良久後幽幽道:“當年你媽媽得知自己患了腦癌,所以才將你帶回蘇家。她自知沒有多少天可以活了,又怕知道真相的你們受不了,於是她瞞著所有人。她寧可讓你們誤會,以為她是拋棄你們離去,至少讓你們心裏抱著希望留著念想。她想等你和你妹妹長大了,就算知道她已經不在了,經過時間的洗禮,也不會那麼傷心了。她曾對我說她想象不出失去媽媽的兩個小女孩會哭成什麼樣子。她隻能選擇默默離開。於是你媽媽給從小同她一起長大的我打電話,要我來接她,故意要你父親誤會,和你父親大吵一架之後離開。隻要你父親誤會她怨恨她,才不會去找她。你媽媽用心良苦,我看了也心疼。”

我撫摸墓碑上的照片,心底疼得縮成一團,我一直深深恨著的夏如畫,原來早已去了天堂,怪不得她一走之後杳無音訊,怪不得她從來沒有回家看過我們一眼,怪不得蘇軒不許我打聽他的任何消息,怪不得……

我跪在墓地上哭的不成樣子,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媽媽,我錯怪了你,我恨錯了你,這些年來我一直那麼那麼恨你,恨你的無情,恨你的絕心,恨你不回去看我們一眼,原來你不是不想念我們,是你回不去了。

我將嘴巴緊緊捂住,依然抑製不住眼淚大顆大顆流下來。

身旁的淳於墨眼角濕潤,他勸了我好久我一直不起來。

我說:“讓我和媽媽在一起呆會吧,我們分開那麼久那麼久了。”

淳於墨沒再來勸我。隻是將一件大衣披在我身上。

夏如畫的音容笑貌一直回蕩在我眼前。自從我有記憶起,我便跟著夏如畫住在一個風景如畫的小鎮上,鎮子上人口不多,不少的留守兒童。夏如畫便義務去鎮子的學校教孩子們畫畫。

夏如畫很愛幹淨,可她從來不嫌棄小孩子們髒,經常握著小孩子的手認認真真的教他們握筆的姿勢。

閑暇之餘,夏如畫便在院中作畫,大大小小的毛筆,色彩斑斕的水彩染料;雪白的宣紙,還有香氣嫋嫋的廬山雲霧茶。

夏如畫作畫的神情很認真,幾乎不被外界打擾,她偶爾會將畫好的墨畫晾在院中。

我的童年過的很舒服,瀟灑得很也囂張得很。夏如畫從未對我有過任何要求,包括我和小朋友打架,考試得零分,她也從來沒有對我發過火,甚至從來沒罵過我一句。我想象不出溫柔的夏如畫罵人是什麼樣子。

有一次我故意惹夏如畫生氣,我隻想看看她發怒時是不是一樣好看。於是我把她剛剛洗好曬在衣架上的衣服“不小心”跩到地上,她見了重新清洗一遍掛了上去。我再一次“不小心”將衣服跩到地上,夏如畫再一次把衣服洗幹淨掛上去。她蹲在我身邊用惡狠狠的聲音說,再故意將衣服跩到地上就不許你去小河邊逮泥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