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醫院的病房裏，王五連不斷出現在江素音的病床邊。素音已住院一個星期了。她靜靜躺在病床上，幾天來他幾乎一句話也不說，無論兒子怎樣求她，她的嘴巴總是閉得緊緊的。她在靜靜等待著法院對國疆的判決，她在認真考慮著這個事情的前因後果，她在從自身尋找著造成這個後果的原因和答案。
自檢察院開始對自己家查封後，她一直積極配合檢察院對國疆案件的調查。她把自己家全部的鑰匙、存款折都交給了檢查組。國疆被判無期徒刑，是她萬萬沒有想到的。國疆所犯罪行的嚴重程度，所引起的嚴重後果，她更沒有料到！對國疆與侯曼麗十餘年來不正常的男女關係，她隻是從一個女人的角度、一個妻子的立場去看待。她生氣，她憎恨，她憤怒。為了挽回國疆，她感覺盡了一個妻子應該盡的責任。
國疆被判無期徒刑，使她一下子明白了自己在看待國疆的問題上，太膚淺了！太狹隘了！自己隻看到了事情的表麵現象，被事情的表麵現象氣昏了頭。對國疆犯罪的實質性問題及其所引起的嚴重後果，根本想都沒有想過！甚至采取了消極的態度。素音真後悔十餘年前《化蝶》演出後，知道了國疆與侯曼麗的交易。那時自己為什麼不堅決動員國疆，要他向政府坦白交待，或者自己替國疆向政府坦白。至使國疆失去了改過自新的機會；自己失去了挽救丈夫的最好時機。尤其是國疆與侯曼麗山西之行後，自己所采取的一係列措施與做法，都與挽救國疆背道而馳！自己不是用真情去打動他，不是用真愛去感化他，而是把他拒之千裏之外。是自己人為地把國疆推給了侯曼麗，為侯曼麗進一步拉攏國疆，控製國疆贏得了時間和機會。使國疆在犯罪的道路上越走越遠，一直到現在這種不可挽回的地步！
素音的那種失落，那種彷徨，那種無法逃脫的殘酷的現實，使她一蹶不振。她把自己牢牢地鎖在悔恨和迷茫之中。
王五連又來看她了，苦勸她：“現實是改變不了的，你必須麵對！對國疆，我們都盡了力，你也做了一個妻子應該做的一切。他走到這一步，是他咎由自取！你千萬不要自暴自棄呀！”
素音搖搖頭，淚流滿麵。
同事們來看他了，勸她：“江老師！你太傻了！為了那樣一個負心的男人，你不值得！不要跟自己過不去了，振作起來，尋找自己的幸福吧！”
素音淡淡地苦笑著，搖搖頭說：“我不是為了他，我是為了我自己！”
李校長夫婦來了，帶來了國疆一年前寫給自己的一封信。這封信是國疆自首後寫給素音的一封信！這封信是國疆讓李校長保存的一封信，是要李校長在他如果真的走到不測時，交給素音的一封信！李校長當然知道這信的內容。
素音慢慢打開信封，裏麵除了一封國疆寫給自己的懺悔書外，還有一份國疆早已簽了字的離婚協議書！
國疆在信的最後告訴素音，秦川的夫人已經去世多年，秦川對素音的感情仍然一如既往。秦川始終割舍不下對妻子的懷念與對素音的惦念。秦川自妻子去世後一直沒有再婚。素音看了這封信和協議書後，當著李校長的麵痛哭了一場。
李校長勸她：“江老師！麵對現實吧！要善待自己，千萬不要這樣消沉下去！”
素音終於終止了哭泣。她擦幹了眼淚，說：“我會的！我會振作起來的！我是在恨我自己沒把握好，使國疆走上了不歸路！我知道這已成為無法挽回的現實！但我還有我的事業，還有我的兒子，還有那麼多關心我、愛護我的親人和朋友，還有我的學生們。我不會讓你們失望的！”
李校長說：“這就對了！希望你能真正走出你為自己設下的牢獄。外麵是自由的世界，山高地寬，海闊天空啊！”
素音說：“我知道！我會的！”
素音終於走出了魔魘，幾天後他病愈出院了。為了忘卻這不堪回首的一切，她調離了使她傷痛欲絕、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古老縣城。在秦川的幫助下，來到了昌鶴市群藝館工作。
她剛剛報到的第二天，就接到了秦川發來的短信：“素音！祝賀你能夠重新振作，獲得新生！我希望你還是二十六年前的江素音！”
她完全理解秦川對自己的情感。
第三天，又接到了一則署名癩蛤蟆的短信：“素音！我希望你能衝破世俗的觀念和生活的羈絆，重新安排自己的生活。我等待著天鵝的降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