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城多霧，狹窄的紅磚水泥牆的小巷裏白茫茫一片。牆上的水泥灰脫了一塊又一塊，殘缺不齊，頹廢裏帶著滄桑。這是小城裏一條老舊的巷子。
清晨的小巷出奇的安靜，三輪車冰冷的鈴鐺聲扯破寒風，穿透白霧。墨綠色的車越來越遠，漸漸消失在看不清的巷口。
艾玥站在廁所裏洗臉刷牙，她鎖上門，孤身處於一個近似於完全密閉的空間。水管裏放出來的熱水騰起白色煙霧，彌漫在整個寒冷的空間，最後水霧緊貼在牆上的鏡子。她擰幹洗臉帕，呆呆看著鏡子裏麵的自己的臉變得越來越模糊。
水一直放著，水霧在鏡麵越覆越厚。最後就像消失在一片汪洋上的茫茫大霧裏，她再也看不到自己反射在鏡子裏的臉。
張鳳娟在房間裏喊了一聲，艾玥沒有聽清楚，大多又是那句她早就聽得麻木但每次聽到還是會有一種像冰鎮過的刀刃慢慢剜進心裏的咒罵。
逼仄的空間裏充斥著飽滿的水汽，溫濕的水汽覆在臉上給人滿滿的踏實感。窗戶外麵橫著的幾枝光禿禿的樹枝也不再顯得那麼伶仃無依。
擰緊水龍頭，艾玥又看了一眼鏡子，鏡子麵上還是白茫茫一片反射不出任何東西。廁所裏有一種微妙溫暖的濕意，感覺像小說裏寫的仙境，讓人想做一個飽滿而溫暖的夢。
輕輕擰開門回到自己的房間，艾玥放了一包土司麵包在書包裏，拉好拉鏈開門出去了。
深秋的寒風披頭蓋麵地吹過來，木門在風裏依依呀呀呻吟。擰了擰衣領，艾玥用力拉上門，到院子裏推出自己那輛粉紅色的永久牌自行車。
這時候天剛亮，小城裏的雅風高中已經開始上早自習。
小巷裏霧很大，艾玥扶著自行車在霧裏慢慢走著，偶爾會聽到一陣清楚的腳步聲，那是趕著去上早班或者上完夜班才回來的人。還有遠遠就能聽到的冰一樣微寒清脆的人力三輪車上金屬碰撞的聲音。
艾玥沒有想到莫蘇然會在巷口等自己，他騎著海藍色的自行車停在巷口的電線杆下麵，一隻腳踩在地麵作支撐，背影幹淨得不染塵埃。
看見艾玥從小巷裏出來，他回頭對她笑了一下，感覺像大霧後的陽光，溫暖明媚。
艾玥把自行車推過去，淡淡問：“你怎麼還沒去學校？”
莫蘇然又笑了一下，艾玥總覺得他的笑有一種魔力。
“等你。”
電線杆旁邊有個賣油炸早飯的小攤，賣早飯的女人穿著大紅色棉襖。因為早上冷，她帶著一條厚厚的用毛線織成的圍巾。圍巾已經發黃，好像是被油煙熏成了這個顏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