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自己能早得到這幾具神器,哪怕是韓世忠親自領軍把守的虹縣關,他也有十成的把握將之一舉拿下。
在見識了這幾件神器中那由傳說由金國“魔神”蒲察玄靈親手封印,近來西遼人那最令人聞名喪膽的來自地獄之黑色火焰的恐怖的威力之後,他對於攻破小小的舒州城,早已沒有了半點懸念。
不!
自己當然不會那麼快把舒州城拿下!
當南朝千千萬萬人所膜拜頂禮的人中至尊,即將被你尤如貓捉耗子般戲弄於股掌之中,有什麼東西,比這種情形更能讓人體驗到淩虐的快意。
更何況,隻要南國的皇帝官家被困舒州城的消息傳了開去,相信臨安城裏的文武百官,後宮美女,心情臉色會要多好看有多好看。
隻要把舒州城圍上十天半個月,到時南朝還不任大金國予取予求,再不敢多有半分討價還價。
一念及此,他不自覺對於即將到來的那場戰鬥,湧上了一陣難以言喻的熱切與渴望。
他回過頭,衝著背後的軍士長笑道:“兒郎們,加速前行,南朝的山積海堆的金銀寶器、數不盡的子女玉帛都在舒州城裏等著我們去拿呢!”
眾軍士轟然應諾,聲音直直揚上天際。
…… ……
“本月丙辰日申時,天子官家禦駕駕臨舒州城,午時進膳,末時召見舒州知府黃……”汗透重衣的報訊的“急腳鬼”,跪在鳳翔殿裏,正自流利至極地報告著早已背熟的報告,毫無半點滯礙。
“急腳鬼”是軍中往來報訊之人,多半亦曾做過斥候,終日來往奔走於生死之際,是以此次雖然皇後召見,是素來未曾有過的事情,但他甫踏皇城內院,便隻拿出早已背熟的那套來搪塞,卻仍是沒有多少緊張的感覺。
“實話告訴哀家,皇帝官家安危如何?”一聲悅耳的聲音,止住了那個“急腳鬼”滔滔不絕的話。
那個“急腳鬼”微微一震,有些茫然地抬起了頭。
正是梅雨之季,臨安城裏風雨不息,天光黯淡中,他根本看不清隔著層珠簾端坐在寶座上的皇後聖人的麵容。
他驟然意識到自己的失儀,連忙又複低下了頭去,卻是又複流利地背了下去:“本月丙辰日申時,天子官家禦駕駕臨舒州城,午時進膳,末時召見舒州知府黃……”
“你沒聽清楚哀家的話麼?哀家要的是實話!”皇後仍是語氣淡淡,但跪在地上那不知見識過多少血肉橫飛的場麵的“急腳鬼”,卻是驀地心頭一陣劇跳收縮。
他生平閱人無數,並不是未曾見過達官貴人,但不知為什麼,他在這位長居於深宮大內的皇後身上,卻是感受到了一股熟悉卻又足以令他震駭的氣息。
那是一股隻有上過沙場的真正軍人,才能養得出的殺伐之氣!
無論怎麼樣,這種氣息,也絕不應當出現在母儀天下的皇後聖人娘娘身上。
他深吸了一口氣,伏下身去,口中卻還是如同先前一模一樣地說道:“本月丙辰日申時,天子官家禦駕駕臨舒州城,午時進膳,末時召見舒州知府黃繼遷……”
“同一個問題,哀家從來不問超過第三次!”皇後聖人的語氣益發淡了:“皇帝官家的安危,到底如何?”
一陣無形的寒意,卻在那刹那間,襲罩了整個鳳翔殿。
伺立在一旁宮女內待,居然不由自主地都開始有點發抖。
那“急腳鬼”絲毫沒有半分懷疑,隻要皇後聖人一點頭,鳳翔殿外盡有千萬把斧铖,隨時準備將自己剁成肉泥。
但他卻仍是毫不猶豫地伏下了身去,口中卻是尤自說道:“本月丙辰日申時,天子官家禦駕駕臨舒州城,午時進膳,末時召見舒州知府黃繼遷及隨軍轉運使王伯謙,眼下聖駕仍駐舒州城內,一切安好”
他就這麼侃侃而談,甚至連音調語速,都未嚐有絲毫的變化。
沉默!
一陣幾乎要令人窒息的沉默,沉甸甸地幾乎要壓垮整個大殿!
“叭嗒”一聲,旁邊幾名內待額頭的重汗,滴落在地上的聲音,卻把他們自己都嚇了一大跳。
“大膽!“伺立在旁的內待首領,終於而不住那份壓鬱的沉默,開口喝道:“你還真以為皇後聖人這裏,就沒有殺你的刀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