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陣冗長的沉默,久到夏夏拿著水杯的手開始發酸。她不知道為什麼自己一直沒有離開,可能下意識認為還會有什麼發生。果然很快裏麵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她聽到爸爸痛苦的哀求聲:“蔓蔓,你就不能再給我一次機會嗎!”
紀媽媽回叱:“給你機會?給你什麼機會!你能給的,能像他給的一樣嗎!我給你的機會,還不夠嗎!”
“蔓蔓,我愛你!”
“你放開我!”仿佛是紀媽媽在掙紮,好久才放低聲音說:“到青冬畢業,如果畢業後你還是這樣,我們就離婚!我帶著青冬走!”
站在門外的夏夏滿臉蒼白,握著水杯的手越收越緊,到最後都覺得關節在生生發疼。她覺得自己沒有勇氣再偷聽下去,剛往房間走了幾步,身後的房門就開了。紀爸爸站在門口一臉吃驚地表情:“夏夏,你怎麼在這裏?”
夏夏下意識回頭,茫然地看著夏爸爸:“我倒水啊,怎麼了?”
“倒水?”
夏媽媽聞聲急急衝了出來:“你聽到了什麼?”
她無辜地眨眨眼:“什麼也沒有,媽媽你的表情好凶!是不是爸爸又輸錢了?”
夏爸爸臉色一白:“沒……沒有。”
夏夏無所謂地揮揮手:“那就好,我繼續寫作業去啦。紀紀的作業早就寫完了,我還有一半。”
夏夏哼著小曲回到房間,把水遞給紀紀:“和好啦。沒事的,你放心吧。”
這些過去的事情,夏夏已經很久沒有回憶起來了。午睡起來的時候,寢室一個人也沒有,外麵黑漆漆地什麼也看不清。她伸手探了探被窩外冷冽的溫度,又縮了回去。黑暗中的聽覺異常靈敏,她一動不動地聽著周圍的聲音,直到手機響了起來。是蘇寧杭的來電,來電顯示是蘇寧杭側頭看窗外的照片,淡淡地疏離的樣子,像是一輩子都無法抵達的模樣。她想那時候的自己,對於蘇寧杭到底是什麼樣的感情呢,想了會兒,返倒覺得渾身都鈍鈍地,好像生鏽了一樣。
“想不起來啊!”她歎氣,一鼓作氣從床上坐起來,然後穿衣服下床。匆匆洗漱完後,從錢包裏拿了點錢就從寢室走向了黑暗小吃一條街。剛出寢室門口,就看到一個欣長的身影筆直地站在路邊。她麵色如常得走過打招呼:“蘇寧杭。”
蘇寧杭一直看著她從寢室裏出來,看著她落落大方地走來,看著她神色坦然地直視自己問:“你找我有事?”
反而是他顯得很拘謹:“我,剛才給你打了電話,你沒接。”
“嗯。”夏夏偏頭思索了會兒:“覺得沒必要了。”
他認真地看著她,眼裏沒有多餘的情緒:“至少談談吧。”
“也行。”夏夏笑:“你挑個地方吧。”
這樣陌生的相處,讓蘇寧杭覺得多待一秒都是折磨,他說:“就到我車裏談談吧。”
夏夏摸了摸有點空的肚子,還是點點頭答應了。
蘇寧杭半天沒動,整個人仿佛丟了魂似的看著她。可夏夏一皺眉,他立刻轉身走向自己的車。
夏夏跟著他乖乖地坐進車內,看他行動遲緩地打開駕駛室的門,然後慢慢坐進來,疲憊地朝她一笑,說了聲不好意思之後,從車裏翻出了瓶藥。夏夏知道是他胃病犯了,耐心地等著,並不催促。
蘇寧杭吃完藥後,一言不發地靠在駕駛室裏養神。夏夏等了很久,還是忍不住問:“你好點了麼?”
蘇寧杭立刻睜開眼,驚喜得向她望來。
夏夏微笑著說:“好點了,就開始吧。”
“嗯。”他迅速垂下眼眸,卻半天找不到一個字來開口。
沉默仿佛是把銳利的刀,蘇寧杭覺得自己幾乎不能呼吸,他想說,夏夏,我愛你;夏夏,原諒我。那麼一句想大聲喊出來的話,他卻連聲音都找不到。
“蘇寧杭。”夏夏終於忍不住了:“我已經走出來了。希望你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