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區的另一角落,得空休息的陸言輕輕晃著手中的酒杯,看著蘇寧杭從隱蔽的大樹下走出,神色坦然。陸言一直隱隱皺著的眉頭一鬆,哂笑喝淨杯中的液體,然後重新擺上溫柔的笑容,等待今天婚禮的女主角出現。
年輕時候的蘇寧杭有著許多衝動熱血男生共同的特點,並且有過之而無不及。那時的他剛創業,那時的他深愛青冬,那時的他魯莽衝動,那時的他偏執乖戾,那時的他還不懂如何去愛一個人,不懂如何看到另一個人的好。
他沒有阮鉦和葉卿顯赫的身世,隻因從小一起長大所以三人關係異常鐵。可就是這樣的環境,造就了他高傲好勝的性格。心思細膩如他,在身世方麵自然已無法齊平,所以在其他方麵更是努力。因為學生時期的卓爾出眾,外加外表上又符合極大多數女生對白馬王子的幻想,追求他的人自然不在少數。可直到畢業,他仍沒有戀愛經曆。青冬是他的第一個,而夏夏是第二個。
沒有時間談戀愛,這樣單薄的理由連阮鉦都不禁懷疑。大學時期還旁敲側擊地打探他的性取向問題,弄得他啼笑皆非。
然而在就讀研究生並且創業後一年,他遇見了高三的紀青冬,那個外表羸弱而內心堅韌的女孩。蘇寧杭曾以為她會是自己單色世界裏的唯一一道色彩,卻不曾想到會是最深的傷疤。
他都幾乎記不起她們如何認識的,或許是那家咖啡店的幾次鄰桌,或許是那天突然的大雨。可當送回家的好意在吻上青冬殷紅小唇的刹那,一切都變了。
外麵的雨有越下越大的趨勢,擋風玻璃上的刮雨器發出有規律的哢噠聲,亂了的隻有車裏兩個不敢對視的人。
那句老套的“做我女朋友好嗎?”在得到身邊那個連耳根都紅得幾乎滴血的人兒認可的時候,一切都變得不重要。
麵臨高考壓力的青冬常常心悸盜汗,蘇寧杭特地找了老中醫開了安神醒腦的藥,每日準時送到;青冬與室友相處出了些小矛盾,蘇寧杭托人在她學校附近找了條件優越的房子,而自己隻得來回奔波。隻要青冬稍稍皺眉,他就坐立難安,覺得自己的心也浮浮沉沉,不得安寧。
可悲的是,他能替青冬解決困難,卻從不知該如何和她相處。蘇寧杭清冷慣了,不知如何用言語去寵身邊這位敏感的小女生。蘇寧杭高傲慣了,不知何時該適當謙讓這個偶爾撒嬌偶爾生氣的小女生。
所以偶然撞見和陸言相偎的青冬那天,蘇寧杭才意識到,似乎有什麼早已變了。他這才想起,和青冬冷戰的次數越來越多,見麵的次數卻越來越少。青冬的不滿越來越多,笑容卻越來越少。
驕陽正好,蘇寧杭的眼裏卻寒冷如冰,直視著青冬:“紀紀,過來。”
即使麵上再怎麼鎮定,隻有他自己知道一顆心亂到了什麼地步,垂在身側的拳頭越捏越緊,指甲幾乎要破皮而入。
青冬離開陸言懷裏,朝蘇寧杭走了兩步,又生生停住,眼裏有驚慌和恐懼,回頭看了陸言一眼,朝蘇寧杭搖頭:“蘇,蘇蘇,我們分手吧。”
蘇寧杭長眉微蹙,並不信青冬的話,淡淡道:“和我回去,我不怪你。”頓頓又補一句:“也絕不對你發脾氣。”
耳邊傳來陸言低低的笑聲,蘇寧杭不悅看向青冬身邊的男人,然而仍是好修養地不發一言。
“蘇……寧杭是吧?”陸言和睦攬著青冬走到他麵前:“青冬一直不敢和你說,那就我來說好了。”
蘇寧杭冷眼看著眼前比自己還高出幾公分的男人,神情淡漠。
“我和青冬在一起已經有半年,她不敢和你說分手,那就我替他來說。”陸言勾起嘴角:“君子有成人之美,小蘇你就放手吧。”
“不放。”聽完陸言的話,蘇寧杭耐心盡失,伸手拉過青冬:“跟我回去。”
青冬掙了掙,沒有成功,低呼:“蘇蘇你放手!”
蘇寧杭的手立刻如觸電般鬆開,詫異地看向青冬,眸裏瞬間閃過疑惑和受傷,卻倔著性子緊抿雙唇。驕傲如他,從未受過這樣的屈辱,然而他此刻感受到更多的是心痛,窒息般難受。
陸言十分滿意青冬的表現,拍拍蘇寧杭的肩,攬著青冬往停車場走去。蘇寧杭突然再次開口:“紀青冬,你至少和我講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