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寧杭連聲謝著接過,幾乎是一眼就看出夏爸爸眼中的猶豫,低頭笑了笑,再抬頭時竟連夏爸爸也讀不出他眼神裏的含義,他說:“伯父,我希望您能同意把夏夏嫁給我。”
夏夏詫異轉頭看他,突然後悔沒把餐廳的頂燈打開。蘇寧杭的臉在這半明不暗的光線下,她竟怎麼都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隻覺得隔了一層霧。越是焦急看清越是迷蒙。
空氣中一下子布滿了尷尬地粒子,夏爸爸輕笑:“小杭啊,夏夏還小。”
他緩緩放下筷子:“我會照顧她。”
感覺到夏夏在桌下不停扯著自己衣服的下擺,他轉頭給她一個安撫的笑:“我知道我太心急,但是伯父,請您放心地把夏夏交給我,我會照顧好她。”
“小杭啊,”王阿姨和藹的笑著,眼裏卻精明一片:“你從事什麼工作?”
他有條不紊地答著:“我畢業後自己創業,目前有家還算景氣的小公司。父親身體不好在家療養,母親是教師。父母的家在北京,自己在北京有個小小的容身之所。”說完坦誠地看著夏爸爸。
夏爸爸竟被他看得一時不知該如何開口,半晌才道:“小杭,你和我們家夏夏多久了?”
夏夏一怔,轉頭看向蘇寧杭。而蘇寧杭嘴角勾出一道若無似有的笑容,半天沒有說話。
顧遲第一次拍古裝,這麼酷熱的天氣下,全身上下裹滿厚重的布料被鋼絲吊在半空中,饒是身體向來不錯的他,也感覺一陣又一陣的胸悶。身邊的搭檔更是臉色微微發青,偏兩人都要裝出風度翩翩的瀟灑模樣,手中的道具劍更是比平時重了一倍,仿佛下一秒就會從手中脫落。
顧遲下意識捏緊了劍,忽聞旁邊的人說:“顧遲,我不行了……”
他扭頭一看,果然見那人臉色煞白,眼中漸漸混沌,忙朝下麵喊:“導演!陳小樂不行了!”
站在下頭的人一聽,立刻招人把兩人從鋼絲上放下來,誰知陳小樂已經失了意識,臨近地麵卻不見她站起來。顧遲正在解固定在身上的束縛,見此狀立刻走過去伸手扶她。剛走兩步,隻聽身後一聲尖叫,接著就感覺眼前的景色急速倒退,耳邊的風呼呼作響。而當他感覺到自己騰空的下一秒,身體重重撞在一大塊重物上。還來不及分辨是什麼,眼前就變得一片漆黑,再無意識。
他感覺自己很久沒有這麼舒服地休息過,全身都在黑暗中不停墜落,而他竟然不覺得慌張,隨著那不斷被吸入的感覺,坦然接受著。然而不久,前麵突然出現光亮,他站起來猶豫著走過去。那個光亮不斷放大放大,在一陣刺眼的白光之後,出現了一個小院。
顧遲覺得很熟悉,記憶最深的那一抹色彩是青灰色。青灰色天空下的黑瓦白牆,還有門前青色的石凳。地麵由大大小小的青板石鋪墊而成,一旦下過雨,地麵會比平時滑一倍。小時候愛在這裏跑,身後跟著總會摔跤的紀白夏,然後抽抽噎噎地爬起來,滿臉黑色的手印和擦過鼻涕的痕跡。
抬頭能看見不遠處的大樹,光禿禿的樹幹。他正想走出去看看,卻聽身後傳來一聲女孩脆脆的叫聲:“顧遲!”
他一驚,立刻轉身。看見的卻是十六歲的自己和站在他身後的紀白夏。小顧遲不耐煩地回頭,雖皺眉卻看得出明顯的假裝:“你每次都慢死了!青冬早就走了!”夏夏也不在意,又跑回家裏拿了油條才出來。
顧遲想起那是高一,她們三人在一起的最後一年。他在兩人身後慢慢跟著,那些對話不過是記憶裏的東西,隻是如今如電影版再次回放,顧遲卻突然覺得陌生。
小夏夏在小顧遲身邊快步跟著,掰下一半的油條給他:“你要吃嗎?”
他冷著臉:“不要。”
她卻毫不在意地塞進自己嘴巴,顯然對他的這種態度已經司空見慣,混不在意地問:“你走這麼快幹什麼?”
“追上青冬。”
夏夏從書包的側袋裏拿出紙巾擦擦油油的嘴巴和手指,解釋:“她今天是值日班長,所以才不等我們的。”
他頭也不回,語氣依舊冷淡:“誰叫你那麼慢!”
她嘻嘻笑:“那你還等我。”
小顧遲一愣,別扭著吼:“誰叫你每次過馬路都不看車!”
夏夏還是笑,突然伸手往前一指,接著大喊:“是青冬!青冬!青冬!”喊了半天頹然朝身邊的顧遲看:“她沒聽見。”
小顧遲看她一眼:“跑啊!”說跑字的時候人已經向前衝去,白到泛藍的襯衫衣角不斷飛揚,夏夏一時失了神。再回神時,顧遲已經和青冬走在一起,兩人不知道在交談什麼,隻是顧遲臉上的表情與剛才的冷淡截然相反,和青冬一起漸漸走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