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海答爾看來,他的故鄉喀什是一座頗具規模的城市,但走南闖北的他客觀評價說,喀什的生產力和供養軍隊的能力卻不如那些草原王國。大城市來的人把喀什“看作野地”,而草原中人卻把它看成是文雅的城市。“這是天堂般的城市和地獄般的沙漠之間的煉獄”,接著海答爾引用了波斯詩人薩迪的《薔薇園》中的一句詩,概括了喀什在大城市和草原之間所處的地位:“如果問那從煉獄中走出來的人,他們會說這裏是天堂。”
《拉失德史》不是一本枯燥的史料,作者在敘述曆史事件時往往使用詩一般優美的語言和形象生動的比喻。例如記載賽義德征服了喀什、安定了社稷之後,“就慷慨地賞賜部下,尤其是那些在戰爭中表現得特別英武的人物。”“他犒勞士卒,甚於雨露潤澤草木。他氣度恢宏,處事公正,驅散了籠罩在當地居民頭上的暴虐的黑夜。從前商旅視為畏途的道路,現在都已太平無事。所以人們都說:如果一個老嫗頭上頂著一壇金子在路上行走,也不會被人搶去。”
他對賽義德汗王建立的葉爾羌國,給予崇高評價,他說:“賽義德汗王將王國治理得四境翕然,上自達官貴人,下至市井小民,都歡樂非常,高枕無憂。現在全體臣民都歡娛歌舞,飲酒作樂。”這是對開國之君的真誠讚美,也是對國初盛世的真實寫照。但是不久,海答爾就看到了社會的弊端,特別是汗王和他的廷臣,由於飲酒都“顛倒了陰陽,將白天當作黑夜,把黑夜當作白天,縱情狂飲。‘爛醉上街顛狂行,何來何去不自知。’宴樂成了一種風尚,節酒清醒被看成是恥辱,爛醉如泥被當作是美德。”這種昏天黑地的縱樂,一直持續了幾年。幸好,“由於上天的仁慈”,賽義德才有了節製,從而“不再因此而受物議的非難了。”
米爾劄·馬黑麻·海答爾可以說是一個全才,他是政治家、行政長官,又是能領兵打仗的軍事將領;他精通阿拉伯語、波斯語,不僅用波斯文寫出了曆史巨著《拉失德史》,還用波斯語寫了許多詩篇。
與《拉失德史》等量齊觀、堪稱珠聯璧合的姊妹篇《拉失德史》續編,也是一部傑出的曆史著作。
《拉失德史》續編的作者米爾劄·沙阿·馬赫茂德說:“我心中有了這樣的念頭,米爾劄·海答爾以拉失德的名字寫下了《拉失德史》這樣的曆史著作。在那部著作裏,敘述了禿黑魯汗時期到拉失德時期的時代變遷、帝王更替以及這些帝王的事跡。拉失德汗至巴哈杜爾汗之間,都沒有誰來寫下一部曆史著作。雖然我並不具備撰寫一部史書的才能,可是盡我的學識和智力,還是寫下了這部著作。”
作者明白無誤地說明,續編偏重於拉失德至巴哈杜爾這一時期的曆史。巴哈杜爾是葉爾羌汗國被推翻以後,由策劃者阿帕克和加把他當作傀儡扶上汗位的。而續編的作者馬赫茂德,正是當時執政的巴哈杜爾手下的支持者、四大伯克之一。
《拉失德史》續編完成於1687年,記載的曆史正好銜接在《拉失德史》之後,從而珠聯璧合地構成了連貫性的、完整的史書。
續編的不同之處是,作者不是用波斯語而是用維吾爾語撰寫的。續編還把波斯語《拉失德史》中許多重大事件,摘錄在自己的著作中,從而使一些無法獲得《拉失德史》或不熟識波斯語的維吾爾人,能從中獲得兩部書的精華。
眾所周知,《明史》對新疆的記載非常簡略,它記載的範圍也僅限於哈密、吐魯番、吉木薩爾等地。而對天山以南塔裏木河流域的曆史卻不著一字。《拉失德史》及其續編,不失時機地補充了《明史》的不足之處,提供了十四至十七世紀塔裏木河流域的許多曆史信息。其重要價值正在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