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譯經過程中,由玄奘口授、弟子辯機整理,完成了西行求經的見聞錄、記載西域曆史文化的鴻篇巨製《大唐西域記》。這部著作是古代東西方文化交流最生動的說明和最具權威性的曆史依據。
公元664年3月,玄奘圓寂於長安玉華寺,每天有僧俗千人前來哭靈。
玄奘法師不是守土有責的勇士郡主,也不是權勢在握的重臣巨富,他隻不過是個為了求學解疑而步履西行的僧侶。他受到人們的敬仰,是因為他向人們奉獻了理性思想,和大無畏的求索精神。
政治事件的文化折射
塔裏木河流域,穿梭來往著使者、軍卒、商人、僧侶,他們經行於河岸、駐足於綠洲,多則數十人或數百人,少則數人甚至有一人孤行單影的獨旅者。
然而,塔裏木河畔也有風雲突變、烽火驟起的時候。這次,在塔裏木河波卷浪湧的鼓號聲中,就有三萬大軍自中原而來,鐵流萬裏,揮師西進。大軍過處,大地在震撼,流沙在顫抖,塔裏木河岸的大漠煙塵衝天而起,彌漫於蒼穹。
烽煙過後,在龐大的龜茲佛教石窟寺群中,出現了一座特殊的石窟寺。
這座石窟寺建築在渭幹河出山口的斷崖上,山勢陡絕,氣象險峻。此寺鑿有500多所洞窟,山麓上瓔珞香花,丹青斑駁。
這個石窟現名叫庫木吐拉千佛洞,它的規模僅次於前文談到的克孜爾千佛洞,但它的風格與西方影響甚深的克孜爾千佛洞不同,這裏卻是一派中原漢文化氣象,被人們稱為“漢風窟”。
走進庫木吐拉千佛洞,目睹一幅幅五彩繽紛的精美壁畫和一座座彩繪雕塑,立刻就會感到一股股醇厚的中原文化之風撲麵而來,它以曆史的目光凝望著每一個人,渴望與你對話。在一千多年前我國邊境的城邦小國龜茲,出現這麼多漢人修造、漢僧住持,彌漫著中原文化藝術氛圍的千佛洞,是令人驚喜和大有深意的。將它稱為“漢風窟”,是因為它與被稱為“龜茲樣式”,呈現出印度、波斯風格的克孜爾石窟寺大相徑庭,庫木吐拉石窟寺是一片飄散著華夏薰風的漢人樂土。
庫木吐拉千佛洞開鑿於兩晉時代,這時的壁畫比較粗糙。第二期為南北朝和隋代的壁畫,比第一期的繪畫有很大進步,但仍沒有突破印度、波斯佛教藝術的規範和模式化傾向。庫木吐拉第三期的繪畫完成於唐代中後期,石窟藝術發生了革命性的變化,漢化後的庫木吐拉千佛洞達到了它最輝煌的藝術頂峰階段,成為龜茲石窟群的裏程碑。
在長期受印度、波斯影響並形成自己風格的龜茲石窟群中,出現一批純漢風洞窟,這一不尋常現象絕非偶然,它有著深刻的曆史背景和文化內涵,透露出許多耐人尋味的信息密碼。庫木吐拉“漢風窟”的出現是塔裏木河流域文化的巨大變革,是一次重大政治事件的文化折射。
這次政治事件反映在庫木吐拉千佛洞,首先就表現在繪畫形式和內容的變化。人物形象生動可感,色彩明朗,線條變化自如,不僅有西域暈染凹凸法和剛勁如“屈鐵盤絲”的用線,也有圓潤如吳道子“蓴菜條”式的筆法。在壁畫背景建築上,呈現出漢地樓閣富麗堂皇的風貌,那些寬袖長披立於雲頭的聽法諸眾,一派飄飄欲仙的唐代中原人物之風。壁畫中的佛、菩薩、天人都已變成了漢式妝扮,一般人物形象也都具有中原人物特點。這種變化是佛教中國化的一個標誌,也是佛教藝術中國化後向西域回傳的實證。
庫木吐拉近千身小佛,全部是雙領下垂的漢式千佛。那位男供養人像身著衫、頭戴襆頭,雙手拱於胸前,純係唐代中原漢官供養像。圖案裝飾、人物相貌、環境建築,均是漢畫風範、盛唐氣象。壁畫中《觀無量壽變》的淨土世界,不啻是唐朝宮廷生活的升華,祥雲飄緲中的乘象菩薩的麵容裝束,是明顯的漢人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