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鬆樹很意外,忍不住轉過頭再看了她一眼,道:“朱姐,你這麼年輕漂亮,一點也不像有過孩子的媽媽。”這回他學乖了,嘴上抹蜜。
“喲,看你這麼老實,還會拍馬屁呢。”朱姐樂開了花,又道:“我隻希望能多賺些錢,將來讓兒子念高等學校,受到好的教育。”
整個晚上,他們都在東拉西扯些閑話,也了解到朱姐是來粵城看望丈夫,到了最後,古鬆樹已是迷迷糊糊,哈欠連天,耳畔裏漸漸沒了她的聲音,睡著了,恍惚中,被一陣斷斷續續的抽噎聲驚醒,古鬆樹側著身動也不敢動,睡意全無,她還在我這?我幾時睡著了?這哭聲為何如此傷心?還帶著哀怨,在這寂靜的深夜,一點一點侵入他的心扉,瓦解他的神經,一股莫名的酸楚引誘出他一時的衝動。“朱姐、、、”古鬆樹翻過身對著她,話未說完,朱姐已撲進他的懷裏花枝亂顫、嚎啕大哭,古鬆樹感覺到她死死抓住自己的手臂,指甲正漸漸地掐入皮肉裏,想喊疼,想說兩句安慰話,想給她個擁抱,又像個木偶,像個布娃娃,任由她的淚水濕潤自己的胸膛。
怎麼沒了她的哭泣?怎麼她會在他的懷裏?
靜,他和她的氣息;靜,他和她的身體。
他想起了“青梅”,她想起了誰?
她的手在輕輕地撫著他的手臂,他幻想著“青梅”的美麗。
他顫抖了,她顫抖了,他們一起顫抖了。
醒來的這一刻是最舒暢的一刻,古鬆樹不曉得睡了多久?不曉得此刻是上午還是下午?房間裏漆黑一片,隱約能聽到外麵的汽笛聲,他想伸手將朱姐攬入懷裏,或者,也撫摸一下她的手臂,可是她介意嗎?猶豫、遲疑,又有些不好意思,想來想去,既然彼此都這麼親密了,還擔心什麼呢?不曉得她的身體和“青梅”的身體有咋個區別?鼓足勇氣將手伸向床的另一邊,空的,上下摸索,還是空的!人呢?也許她也有些不好意思回到外麵的房間了吧?古鬆樹回味著已逝去的短暫的激情,情不自禁地將手放在鼻子前聞了又聞,被窩裏還殘留著那股醉人的幽香,這一切是真的嗎?像極了戲劇的編排,一陣饑餓感提醒他是該給肚子發糧餉了,起身開燈,床頭邊茶幾上放著的物什那麼刺眼,幾張百元鈔票下壓著一張紙條,拿起定睛一瞧,紙條上寫道:有緣再見!古鬆樹頓時愣住了,轉而便意識到朱姐走了,一聲不響地走了,再也見不到了,咋個要悄悄地走?咋個還要留下錢?我出賣的不是肉體,而是靈魂,古鬆樹仿佛看到了李曉紅怨恨的眼神,滿心愧疚,眼前的處境讓他選擇暫時剝下有層叫尊嚴的皮,內心突然的沮喪,告訴自己不再有依靠,在這塊陌生的土地,去哪找表舅和父親?穿好衣褲,仍是抱著幻想察看了朱姐住的房間,裏麵已收拾整齊,到服務台時,發現已是中午了,問過服務員,告知朱姐是早上離去的,並為自己多付了一天房金,不禁心存感激,出來吃了飯,找到電話亭撥通了表舅留下的電話號碼,一會,電話那頭傳來了一個男聲,問道:“喂,哪位?”
古鬆樹止不住的興奮起來,沒想到運氣這麼好,應道:“表舅,我是鬆樹,你是表舅嗎?”
“不好意思,你打錯了,我不認識你。”
“打錯了?”古鬆樹立馬涼了半截身子,號碼並未撥錯,急道:“我沒打錯,我表舅留下的就是這個號碼,他叫吳大富。”
“我也不認識你表舅,這是公用電話。”
“公用電話?”古鬆樹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開始有些絕望,但轉念一想,既然表舅留下這個號碼,就證明會在附近,於是問道:“請問老板,您這是在哪?”
“江城。”
“我該怎麼過來?我現在粵城。”
“你在粵城客運站坐車直達到江城,下車後,在車站對麵坐公交車到江口工業區,問下路人美好超市怎麼走就行了。”
“謝謝。”古鬆樹非常高興,雖然沒直接聯係到表舅,但曉得了準確位置就不難找不到人了,回到賓館,躺在床上,輾轉反側,思緒混亂,這個晚上他失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