估計時間差不多了,劉天王動了動身子,輕咳兩聲,正色說道:“對了,你叫什麼名字?”
說了半天,連我名字都不知道,如果換在別人,張少宇就冒火了,可麵對劉天王,自然另當別論。
“我叫張少宇。”
“張少宇,嗯,我不能耽擱太久,下午還要趕回香港,我有句話送給你。”劉天王伸出頭看了看外麵,扭過頭對張少宇說道。
估計這個時候,劉天王是有什麼事情要提醒自己注意的了,作為娛樂圈的前輩,他的話對自己肯定有非常大的作用,張少宇坐正了身子,等待著華仔的話。
“我的一個好朋友曾經說過一句話,戲棚子底下,站久了就是你。我一直很欣賞這句話,現在把他送給你,好好努力。”劉天王認真的說道。說完,就站了起來。
張少宇跟著站起身,笑道:“我知道,這是憲哥的話。”
劉天王點了點頭,微笑著伸出了手,準備握手告別。張少宇卻是遲疑了一下,才伸出手去。
送劉天王出門,看著他登車,然後揮手告別,做完這一切,張少宇摸了摸額頭,我不是在做夢吧?剛才跟我聊天的,真的是劉天王麼?可掐了掐了自己的大腿,有疼痛的感覺,應該不是在做夢。
“戲棚子底下,站久了就是你。”張少宇重複著這句話,突然笑了起來,提著自己的東西,向學校走去。
廣州,某酒樓。
今天,這家酒樓的二樓被人給包了,當初客人來下定金的時候,老板還滿心歡喜,像這種地處偏僻,又不太上檔次的酒樓,往年春節的時候,很少有客人到這裏來團年的。可今天好像財神眷顧,大年初三的時候,就有人來下了定金,要包下整個二樓。
對方出手闊綽,老板自然是滿口答應,他們說初六的時候,要在這裏擺幾桌席,團個年,熱鬧熱鬧,老板當即承諾,一定上最好的菜。
可真到了初六這天,老板傻眼了。中午十一時許,幾輛車開到酒樓門口,有麵包車,有小巴,車門一開,走下來的人把老板嚇了一跳。
那一個個,怎麼看都不像是好人。頭發染得花裏胡哨的,就不說了,這年頭的小夥子小姑娘們都有這習慣。可好些人手臂上露著刺青,這就讓老板有些擔心了。他們到底是什麼人啊?
這群人大概有二十幾個,一進來也不打招呼,直接往二樓走去,他們一路走,一路大聲說著話,踩得樓板嘭嘭作響,酒樓裏原來就有的兩桌客人,一看這陣勢,趕忙付錢走人。
老板趕忙跟了上去,這些人到了二樓,旁若無人的大聲喧嘩,互相敬著煙,聊著天。不一會兒,二樓大廳裏就給弄得烏煙瘴氣。老板皺起了眉頭,在這裏開了多年的店,這認人的本事還是有的,這群人,絕對不是什麼善類。
“嘿嘿,給幾位拜年了,請問你們……”老板湊了過去,來到一桌客人麵前,正要掏出自己的玉溪煙遞過去。
一個小夥子擋住了他,大聲說道:“去,叫服務員趕快倒茶來!”那說話的口氣,跟一般人就是不一樣,不僅僅是囂張,那感覺就像老板是他兒子似的。
“好,馬上就來。”老板收回了煙,趕忙轉過身,走到樓梯口,對著下麵大聲叫道:“服務員,快上來倒茶。”
下麵有服務員應了一聲,不多時端著茶水上來。一個十八九歲的小姑娘,好像有些緊張,瞪著一雙大眼睛,在這些人身上打了個轉,又低下頭去,挨桌的倒茶。大概是因為緊張吧,她走到一個客人麵前倒茶時,不小心把茶水打倒在那人的身上,把人家褲子弄濕了好大一團。
“怎麼搞的嘛!你沒長眼睛啊!”立即有人叫喚起來,一拍桌子,那人站起身。小姑娘給嚇著了,站在那兒不知所措,甚至連道歉也忘記了。
“算了,她也不是有意的,去吧。”被弄濕褲子那個小夥子輕聲說道。服務員一聽這話,心裏鬆了一口氣,悄悄望了一眼那個說話的小夥子,原來還是個帥哥,五官精致,留著長發,皮膚白皙,看樣子還算是斯文。
“靠,我說李丹,你今天怎麼變得文雅起來了?”剛才罵人那年輕人坐了下去,一隻腿搭在了帥哥的椅子上。
李丹微微一笑,拿起煙吸了一口,吐著煙圈:“過年嘛,別尋不開心。”
“哎,聽說你念過大學,是不是?”那哥們接著問道,似乎對這個話題很感興趣。道上混的兄弟,有個高中學曆就很不錯的,前些天聽說有新來一個兄弟,居然念過大學,這事兒在兄弟之間是傳開了的。
李丹笑了起來,笑得很不屑,念過大學有什麼了不起?現在滿大街有都是大學生,畢了業找不到工作,就算找到了,待遇跟民工沒有什麼兩樣。在這個年頭,大學生幾乎成了無業遊民的人名詞了。
“大學有什麼,念幾年書,把人都給念呆了。”李丹一彈煙灰,冷笑著說道。一聽他這話,同桌的幾個兄弟都開起了他的玩笑,說你小子肯定是在大學生不好好讀書,就泡MM去了。
李丹進社團這些日子,跟這些兄弟已經混得很熟了,大家都是年輕人,有共同語言,容易湊在一塊兒,再加上李丹這小子天性外向,活潑好動,人又義氣,大家對他印象都不錯。
“大哥!大哥!”那邊有兄弟叫了起來,李丹扭頭一看,一身筆挺西裝的大哥來了,所有兄弟站了起來,此起彼伏的叫了起來。
李丹進社團也有些日子了,可到現在都還不知道大哥叫什麼名字,隻聽見別人叫過他劉哥,想來應該是姓劉,叫什麼名字嘛,就不得而知了。
“大哥。”這時,劉哥經過李丹身邊,李丹叫了一聲,劉哥停了下來,看了李丹一眼,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隨即走開了。劉哥這一來,又帶來幾十個兄弟,李丹粗略數了數,加上自己這一攤,今天少說有三十多個人在這兒團年。不知道這是不是大哥手底下全部的人。
電影裏麵,演的黑社會,成員總有成百上千。不過請記住,那隻是電影,在內地,這麼多年以來,落網的黑幫分子中,你見過誰手底下有上百號人的?他們都是利用一些關係,比如親戚,朋友之類,把人員籠絡到一起,從事黑幫行動。
“看到大哥身邊那個人沒有?”剛才跟李丹說話那哥們許烈這會兒碰了碰李丹的手,小聲說道。李丹看了過去,大哥身邊跟著強哥,還有煙囪,另外一個不認識,好像是第一次看到,看那模樣,總給人感覺是一個大學的教授,戴著一副大眼鏡,穿著一身灰色的西裝,年紀約在五十上下,一派儒雅風範。
“一個強哥,一個煙囪,還有一個不認識,誰啊?”李丹扭過頭來小聲問道。
“海叔,大哥一向很尊重他的。”許烈悄悄的說道。李丹又扭過頭去看了看,這樣的人,如果放在電影裏麵的話,應該是一個師爺之類的吧。
“行了,兄弟們落座吧。”劉哥和強哥,煙囪,海叔在上首落座之後,大聲對兄弟們說道。所有兄弟坐了下來,看來是人到齊了,要開始團年了吧。這些道上的兄弟,一年三百六十五天,生活在擔驚受怕之中,難得過年啊,警察也休假了,咱們也該輕鬆輕鬆,吃個團年飯。
不多時,服務小姐開始上菜,雖然不是什麼山珍海味,可大魚大肉是免不了的。每一桌都給擺上九盤十碗,這點兒倒跟四川的風俗有些像。
這間大廳,不到六十平方,三四十個人坐在裏麵,感覺擠了一些。不過也好,今天天氣不熱,還起了點風,挺涼快的。六張桌子都上好了菜,不過大哥沒有發話,誰也不敢先動筷子。
李丹的目光,早就落在那一碗熱氣騰騰的扣肉上麵,媽的,想起咱們四川的燒白,那口水就直流,隻要大哥一聲令下,咱就拿出砍人的氣魄,給他來個風卷殘雲。
“兄弟們,大家吃吧,不要客氣了。”大哥總算發話了,他一聲令下,六張桌子一齊開動,喧嘩之聲立刻響了起來。
許烈這小子手真快,劉哥話剛說完,他已經伸出筷子挑走了李丹心儀很久的那塊扣肉。
愣了愣,李丹這才意識到可以開吃了。不對呀,黑社會聚會,大哥不是都要訓話的嗎?怎麼就一句“吃吧”,然後就沒有下文了。
“屁,電影看多了,咱們大哥從來不說廢話。”許烈吃得滿嘴是油,跟李丹說話的時候,頭也沒有抬一下,隻顧著搶菜吃。
李丹自然不甘落於人後,拿起筷子吃了起來。不一會兒,整個大廳裏響起了劃拳的吼聲,那叫一個熱鬧啊,跟鄉下吃喜酒似的。道上的兄弟,多半是不拘小節,說白了吧,都是粗人,才不管什麼禮貌不禮貌,有菜就吃,有酒就喝。
“來來來,李丹,咱們哥倆走一個。”許烈舉起了酒杯,李丹一口吞下塊牛肉,端起酒杯跟他碰了一下,嘖一口幹了下去。啊,夠勁兒,這酒真他媽辣。
李丹一邊吃,一邊觀察著四周坐著的人,以年輕人居多,二十到三十左右,當然也有幾個例外的,可能四十多歲。從穿著上來看,倒並沒有什麼特別之處,與一般人無異,除了有幾個毛頭小子挽著袖子,露出胳膊上的刺青。
這些人,李丹大多沒有見過,這些日子,強哥帶著自己四處轉悠,除了那天的賭場,還去過幾家KTV,一家夜總會,都是見見場麵的事兒,沒見大哥派什麼事兒給自己做。李丹當時曾經強哥提過,可強哥白了他一眼,怎麼可能天天有事兒做,要是天天打人砍人,那咱們早就玩完了。
從李丹得到的資料來看,劉哥涉足的生意,有建築,餐飲,娛樂,除了那天的賭場之外,其他的好像都是正當生意。這黑社會老大,是不是當得有點兒名不符實?他怎麼不賣點白粉,海洛因什麼的?這才叫黑社會嘛。
不過,李丹漸漸發現,真正的黑社會,和自己想像的很不一樣。首先是從黑社會成員上,他們從外表看起來,與普通人無沒有什麼兩樣。然後就是所從事的生意了,從現在知道的情況來看,大哥的生意很多都是正當,那完全沒有必要混黑社會啊。
酒至半酣,兄弟們多多少少有些醉意了,這些人都是火爆脾氣,一喝醉酒,什麼事兒都有可能發生。喏,看那邊,隔李丹他們兩桌的地方,一對哥們吵了起來。兩個都是二十幾歲的年紀,正為什麼事兒爭吵著,兩人都是麵紅耳赤,一個不停的敲擊著桌麵,震得酒瓶子直抖,一個揪著對方的衣領,一臉的凶悍。
“媽的,灌了兩杯貓尿就找不著北了。”許烈嘀咕了一句。
“啪!”有人砸酒瓶子,所有人的目光都射了過去,那被揪著衣領的人手裏拿著半截酒瓶子,頂著對方的胸口,兩人抓扯起來。同桌和領桌的兄弟們都上去勸架。
整個大廳裏一片嘈雜聲,吵得人耳根不得清淨,李丹皺了皺眉頭,媽的,自己兄弟還打起來,也不怕丟人,要依著他的性子,走過去一人一個耳光。不過這事兒現在隻能想想而已,要真這樣做,不被砍成兩段才怪。
不過,李丹的想法,有人幫他付諸實踐了。煙囪哥突然把手裏的酒杯一頓,幾個大步衝了過去,分開眾人,揚手就是兩個耳光,又脆又響,兩個家夥一下子就老實了,乖乖坐了下去。
“哈哈,活該!”許烈靠在椅背上抽著煙,幸災樂禍的笑道。這哥們好像喝高了,一張臉紅得像猴子屁股。李丹白了他一眼,又扭頭向煙囪看去。煙囪擺了他一道,這事兒他一直記著。
猛得喝下一杯酒,李丹盯著煙囪的眼睛有些發紅。
團年飯並沒有因為這點愉快而影響了氣氛,不一會兒,大夥又吃得興高采烈了。
這時,樓梯口傳來一陣沉重的腳步聲,好像是有意踩得這麼重,大夥都吃飯,沒有誰在意,李丹扭頭望去,從樓梯口走上幾個人來。當先那人,四十左右,留著平頭,臉上全是疙瘩,看得人惡心,穿著一身黑色的夾克,雙手插在褲兜裏。一上來就左顧右盼,最後目光鎖定劉哥的位置,走了過去。
“操,出事兒了!”原來四仰八叉躺在椅子上的許烈突然跳了起來,不僅是他,幾乎所有人都站了起來,向大廳中間靠攏,擋住那人的去路。
三十幾個人,圍著三個,這場景總算讓李丹有了一點兒黑社會的感覺,把酒杯一扔,悄悄拖起一個酒瓶子拿在手裏,走了過去。
“喲,這陣勢,是怕別人不知道劉總手底下有多少兄弟,對吧?”那人倒也光棍,麵對三十幾個人,麵無懼色。雙手還是插在褲兜裏,臉上閃過一絲冷笑,眼睛一直沒有離開過坐在中間的劉哥。
“他是誰?”李丹伸過頭去,在許烈耳邊上問道。
“對頭。”許烈沒有回頭,小聲說道,大腿被什麼東西碰到了,李丹低頭一看,靠,許烈這小子拿著兩個酒瓶子!左手一個,右手還有一個。
剛才還熱火朝天的大廳,這會兒一下子就安靜下來,三十幾個兄弟把對方三個人圍在中間,六十幾支眼睛都盯著他們,李丹晃了一眼,居然有人把椅子也提在手裏了。這要是打起來,隻怕酒樓都要給砸咯。
“都回去吃飯,沒你們什麼事兒。”劉哥大聲說道。既然大哥有令,做小弟的就得遵從,兄弟們慢慢退了下來,可誰也沒有心情再吃飯,人雖然是坐下來了,可眼光卻一直沒有離開那三個人。
“嚴總今天怎麼這麼有空,不用在家裏陪弟妹過年的麼?”說話的是海叔,他抱著雙手,那副眼鏡後麵的小眼睛,都快眯成了一條縫。
“喲,海叔也在啊,小弟眼拙,沒看見您老人家。”被稱作嚴總的人一看見海叔,立刻笑了起來,獨自一人快步走了過去,人還沒到呢,手就伸出去了。
海叔沒搭理他,冷笑一聲道:“你眼裏還有我麼?”
嚴總自己把手收了回來,又插回褲兜裏。這時,李丹發現一個問題,按理說,這人與人之間握手,伸出去的應該是右手才對,可這嚴總為什麼伸的是左手出來,他的右手一直插在褲兜裏。難不成有什麼古怪?
“嗬嗬,海叔說哪裏話,您老人家的當初對我的照顧,我一記著呢,不像某些人,背後捅兄弟的刀子。”嚴總這時正站在海叔的背後,在他說話之間,人慢慢向劉哥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