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張少宇是一言不發,隻顧在前麵埋頭趕路。唐奎小心翼翼的跟在後麵,他看得出來,張哥好像不高興,雖然不知道是為了什麼,但還是加倍小心,不敢輕易說一句話。
轉出小區,來到大街上的時候,張少宇突然停了下來,轉過身去盯著唐奎,半晌無語。
唐奎下意識的低下了頭,不敢正視他的眼睛。
“小唐,我問你,這是在幹什麼?”張少宇本來想狠狠罵他一頓,可轉念一想,自己沒那資格。說得好聽點兒,人家叫你一聲大哥,其實說白了吧,也就是一普通朋友,你有什麼資格罵人家?
唐奎微微抬了起頭,看了看張少宇,小聲回答道:“我在,收破爛兒……”他話雖然說得小聲,可並沒有覺得難為情,隻是看到張哥生氣,不敢大聲說話。
張少宇打量著他,這樣子,哪兒還像個十六七歲的小夥子,看起來跟半拉老頭兒差不多,本來個子就不高,衣服卻又長了,穿起來跟裙子似的,還有腳上那雙破膠鞋,也不知道是哪一年的產品,腳指頭都伸出來了。
“吃午飯了沒?”看唐奎低著頭不說話,張少宇就是想發脾氣了發不出來,想起這會兒是午飯時間,唐奎這小子節約,隻怕沒有吃。
“我帶了飯的,張哥。”唐奎說道。
“帶了?我看看,帶什麼東西了?”張少宇奇怪的問道,這小子平時連米飯都舍不得多吃一點兒,還會帶幹糧?等唐奎把他的午飯拿出來,張少宇堂堂七尺高的男兒,刀架在脖子上也不會一下眉頭的鐵漢,居然鼻子一酸,差點兒沒哭出來。
那叫什麼午飯啊,那隻是半個饅頭!不是一個,是半個!用一根小塑料口袋裝著,另一半,想來是當成早飯吃了吧,伸過的去把那個半個饅頭拿了過來,還沒打開塑料袋兒,就聞到一股酸味兒。這是人吃的東西嗎?
當下什麼也沒說,提起手就把那半個饅頭給扔了出去。唐奎怔怔的看著張少宇,不知道張哥為什麼會這麼生氣。
左右望了望,街邊有一個小吃店,這會兒沒什麼人,帶著唐奎走了過去。這種小吃店也沒有什麼好東西,也就是麵條,包子之類的,張少宇一坐下來,就叫老板來一大碗牛肉麵,再來四個新鮮的熱饅頭。
這小吃店實在是簡陋不堪,三張桌子,幾根塑料板凳,不到八平方的店兒,難怪會沒有客人。不一會兒,麵和饅頭來了,張少宇全推到唐奎麵前,叫他快些吃。看得出來,唐奎實在是餓了,看到那碗熱氣騰騰,漂著油花的牛肉麵,忍不住吞了好幾口口水。
“還看什麼呀,吃吧。”張少宇也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唐奎點了點頭,捧過碗,拿過一雙筷子,用衣袖擦了擦,大吃起來,那吸得叫一個響啊,說得難聽點兒,跟豬吃泔水似的。
張少宇看得不住的歎氣,這小兄弟命未免也太苦了點兒吧。年紀輕輕的,書也讀不成了,就到城裏來打工,別的孩子,在這個年紀,隻怕還在窩在父母懷裏撒嬌呢。可他,已經在為生活而打拚了。
“慢點吃,沒人跟你搶!”看著唐奎一邊吃著麵,一邊拚命把饅頭往嘴裏塞,張少宇禁不住有些心疼的說道。
“嗯,張哥,你怎麼不吃?”唐奎一邊吃,一邊問道。
張少宇搖了搖頭:“我不餓,你吃吧,全吃了,不夠再拿。”
“夠了!夠了!我剩兩個饅頭,包回去晚上再吃。”唐奎憨厚的笑道。張少宇瞪了他一眼,哼道:“你給我全吃了,晚上的事兒晚上再說,一個也不許剩!”
等他吃完了飯,張少宇開始詢問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好端端的,怎麼跑去收破爛兒了?
唐奎抹了抹嘴,傻笑道:“從網吧出來以後,我暫時找不到合適的工作,我啥也不會,也沒人請我,我們那一個老鄉在城裏收破爛兒,看我沒工作,就讓我跟他一起去。剛才我去那兒收破爛兒吧,那保安偏偏不讓我進去,看他那樣子,好像還想打我。我也是不想再惹事兒,不然,揍死他!”
“你幹點兒什麼不好?啊,你偏去收破爛兒?這是男人幹的事兒嗎?”張少宇劈頭就是一頓數落。
唐奎聽了這話,兩條粗濃的眉毛皺在了一塊兒,看了看張不宇,想說什麼話,卻又說不出口,張少宇自然觀察到了,問道:“想說什麼,說呀!”
“張哥,你是大學生,自然跟我想得不一樣,可是,收破爛兒也是正經的事兒啊,我又不偷,又不搶,憑力氣吃飯,這有什麼啊,對不對?”唐奎一本正經的說道。
張少宇聽出來了,他這好像是在說自己看不起他,當下搖頭一笑,對唐奎說道:“兄弟,不是哥看不起你收破爛兒,可是,這男人,誌向得放遠大點兒,你收破爛兒,能收出來個春天嗎?你一天能掙幾個錢,還到處受人的白眼,我就不信,你心裏舒坦啊?”
唐奎不說話了,本來也是,這幾天,自己提著根編織袋到處跑,沒少受別人的氣,一看自己這樣子,大多人都是厭惡的皺了皺眉頭,揮著手叫自己快走,好像自己是瘟神似的。就想不通了,不是說勞動最光榮嗎,我收破爛兒招誰惹誰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