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馬威其人(1 / 3)

“看暗器!”

“唆!”

王起大喝一聲,左手陡然揮出,一團巴掌大的物體向著劉琦麵門飛來,劉琦目光一凜,手中古錠寶刀閃電般斬出,刀光閃處,隻聽噗的一聲輕響,那團物體已經被劈成了兩半。劉琦正要將古錠刀順勢一帶,切下王起頭顱時,一團粉狀物體像白霧般從被辟開的物體裏噴了出來,濺得劉琦滿臉都是。

“啊~~眼睛!我的眼睛~~”

劉琦眼前驟然一花,頓時一片茫然,兩眼還被炙得揪心般疼痛,頓時大吼一聲,痛苦地怒吼起來,順勢斬出的一刀偏離了軌跡,被王起從容避過。

兩馬交錯而過,隻一合,王起就廢掉了劉琦九成戰力。

“上當了,蠢貨!”

王起心中狂喜,勒轉馬頭,手中的厚背鋼刀已經高高舉起,向著劉琦再次催馬疾進。而此時的劉琦已然因為劇烈的疼痛陷入狂亂之中,在馬背狂亂地揮舞著古錠寶刀,卻已經毫無章法可言。

下地獄吧!

不管你是名將還是梟雄,抑或是籍籍無名的小卒,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祭日!

森冷的殺機自王起滴血的眸子裏掠過,冰冷的鋼刀已經挾裹著死亡的氣息森然斬下,王起幾乎已經看到激血飛濺中,敵將那顆濺滿生石灰的頭顱已經淩空拋起,在空中劃過一道詭異的弧線遠遠落在冰冷肮髒的雪地上。

鋒利的刀刃堪堪觸及劉琦後頸,異變陡生。

“咻!”

“當!”

一聲銳利的破空聲響過,王起感到手中的鋼刀劇烈地震顫了一下,然後是一聲震耳欲聾的金鐵交鳴聲,幾乎震碎了王起的耳膜!王起奮力揮出的那一刀再無法維持原來的弧線,堪堪偏移了數寸,噗的一聲砍在敵將的右肩之上,雖然深可及骨,卻終是沒能把敵將的肩膀給卸下來。

“呃啊~~”

劉琦一聲慘叫,手中的古錠寶刀一招橫斬八荒,往後胡亂揮出,堪堪*退意欲補上一刀的王起。

“休要傷了我家主公!”

一聲炸雷似的大喝傳入王起耳中,驚回首,隻見百步之外有四騎如飛而來,為首之人眉目猙獰,於奔騰起伏的馬背上穩穩地張弓挽箭,鋒利的箭簇閃爍著森冷的寒焰,已然牢牢鎖定王起的咽喉。

“咻!”

又是一聲銳利的破空聲響過,寒光一閃,那鋒利的狼毫箭已經攢射近前,王起不及揮刀擋格,隻得狼嚎一聲本能地伸出左手去擋。

“嗞~”

一聲清脆的利器剖開骨肉聲響過,王起的左半邊身子霎時麻木,驚低頭隻見一支狼毫羽箭已經貫透左臂,深沒及羽,冰冷的寒意接踵而來,力氣正像潮水般從王起體內流走,原本輕如無物的厚背鋼刀驟然間變得沉重起來。

“走!”

王起大喝一聲,掉頭往南向著德利亞城疾馳而去,斬殺敵將的時機已然喪失,再留下來也是枉送性命,此時不走,更待何時?頃刻之間,王起率領50騎像潮水般漫卷過冰冷的雪原,向著德利亞城狼奔豕突而去。

護衛一箭救下劉琦,又一箭射傷賊將,也不打馬追趕,急與三將圍攏劉琦身邊,厲聲大喝道:“主公休慌,我等在此!”

“四人安在?哎喲,痛煞我也~~”

劉琦早已氣機散亂,方才雖勉力支撐,實則已是強弩之末,此時陡然聽到熟悉的部將聲音,繃緊的精神立刻鬆懈下來,頓時大叫一聲,從馬背上一頭栽落下來。

“主公!”

“主公!”

他們四人慌忙翻身落馬,將劉琦從地上救起,隻見劉琦臉上盡是白花花的不明粉末,兩眼緊閉,一對眼泡皮卻已經通紅通紅,就好像剛剛以火熏燒烤過一般,更兼左肩膀上還有一道駭人的傷口,殷紅的鮮血正像泉水般溢將出來。

其情其狀,當真慘不忍睹。

……

朔風烈烈,戰馬嘯嘯。

大地像潮水般往後退去,神朝官軍鐵騎像大山般碾壓而來,灼熱的殺意在沈晃胸膛裏熊熊燃燒,雖千萬人某亦無懼矣!大頭領,十八年後沈晃還追隨你縱橫天下!

“殺~~”

沈晃瘋狂地咆哮起來,脖子上的青筋亦根根凸起。

“殺~~”

沈晃身後,毛三及200騎狼嚎響應,200餘柄鋥亮的鋼刀在空中劃過冰冷的弧線,無情地斬落下來……

“噗~”

“當!”

“啊~~”

“哇~”

“噅律律~~”

霎時間,諸般聲音同時炸響,沈晃及200騎流寇就像是一枚巨石,狠狠地撞進了洶湧的激流,天地間驟然綻放出無比璀璨的浪花,又像煙花般乍現即逝,雙陣兩軍已經交錯而過、滾滾向前,衝出去百餘步始緩緩收住陣腳。

“籲~~”

沈晃喝住戰馬,緩緩拔轉馬頭,有殷紅的血液順著他的臉頰淌落下來,滴入嘴唇,又鹹又腥,人血的滋味,還是這麼令人瘋狂啊,沈晃眸子裏又添三分狂亂。

毛三策馬上前兩步,與沈晃並排而立。他的左手手掌已經齊腕而飛,殷紅的血液正順著森森白骨往下流淌,毛三卻像野獸般毫無知覺。瘋狂的眼神迎向對麵森森騎陣,毛三將白骨森森的左手斷臂送到嘴邊,以舌頭舐舔了一下,頃刻間滿嘴鮮血。

沈晃與毛三身後,止有百餘騎誓死相隨。

“殺~~”

沈晃再次高舉鋼刀,聲嘶力竭地高喊起來。

“殺~~”

毛三與幸存的百餘騎同樣高舉鋼刀,像百數頭狂亂的野獸咆哮不休。

天氣大軍中有兩個沈晃,一個為天啟大軍掙來了現在,而另一個則是未來的希望!

……

雉陽。

馬威傲然端坐於城樓之上,極目眺望南方,他雖然看不見,卻知道那裏正在上演一場激烈的廝殺!強大的自信在馬威胸中翻騰,如果連這點強度的打擊王起都抵擋不住,那麼天啟大軍就根本不配當他的對手,趁早蕩平是最好的選擇。

王起,你會讓我失望,還是給我一個意外的驚喜?

其裏克特急步而來,向馬威道:“將軍,馬裏昂特四人沐浴更衣罷,前來求見。”

馬威大喜道:“快快有請。”

片刻之後,馬裏昂特、齊建陽、瓦力及鄒靖四人魚貫上了城樓,飽餐了一頓又舒舒服服地洗了個熱水澡,四人看上去總算精神多了,不像剛才那般狼狽。四人來到馬威跟前齊聲謝過救命之恩,馬威搶前一步執住馬裏昂特雙手,誠摯地說道:“馬威無能,連累諸位受苦了。”

馬裏昂特滿臉羞愧,低著頭道:“慚愧。”

馬威道:“子柔兄乃德裏亞大才,若不見棄,望領郡守長史一職,在下可朝夕求教。”

馬裏昂特汗顏道:“願為將軍門下吏,長史一職實不敢當。”

馬威道:“子柔兄休要推辭,長史一職,非你不可。”

馬裏昂特道:“如此,良情願棄官。”

馬威遂不勉強,慨然道:“子柔屈才矣。”

齊建陽終究年少,忍不住道:“嚴年少氣盛、治軍無方,致有牧馬坡之敗,還望將軍治罪。”

馬威嗬嗬笑道:“這位想來便是齊建陽李正方了,果然年少英勇。”

齊建陽羞愧道:“敗軍之將何言英勇。”

馬威微笑道:“齊建陽聽令。”

齊建陽昂然道:“在。”

馬威道:“暫留營中,聽候調譴。”

“遵命。”

“瓦力。”

“在。”

“仍為加利亞城縣令,克日赴任。”

“多謝將軍。”

“李楊昭。”

“在。”

“調任加利亞城縣尉,與孝起一道赴任,務要守好加利亞城,不得再與流寇以可趁之機。”

“謝將軍。”

王起率50騎如風卷殘雲般衝進了德利亞城北門。

等候多時的李健和李夜從城樓上興匆匆地迎了下來,隔著老遠,李健就問道:“伯齊,軍馬呢?怎不見沈晃那廝?”

李夜細心,盯著王起左胳膊上那截兀自顫抖不已的羽箭問道:“伯齊,你中箭了?”

王起表情凝霜,再沒時間向兩人解釋,在馬背上厲聲道:“李健!”

“在!”

李健本能地挺直身軀,厲聲答應。

“擊鼓點兵,讓弟兄們馬上到東門外集結。”

“遵命。”

李健虎吼一聲,從身邊親兵手裏牽過馬韁,翻身上了戰馬,向著東門急馳而去。

“李夜。”

李夜亦昂然道:“在。”

王起問道:“馬蹄鐵、馬蹬、馬鞍準備得如何了?”

李夜道:“馬蹬、馬鞍準備了500多副,馬蹄鐵600多套。”

王起問道:“有多少匹戰馬已經釘好馬掌、更換過新式馬鞍了?”

李夜道:“就30匹,留在軍營裏給弟兄們試著騎的。”

王起說道:“好,把已經打造好的馬蹄鐵統統扔進融爐,全部融掉,所有的馬鞍扔進爐火燒掉,那30戰馬立即宰殺,馬鞍焚毀,馬蹄鐵剝下來融掉!還有,命令所有鐵匠和木匠到軍營集結,快去!”

李夜愕然道:“毀……都毀掉?這是為何?”

王起大吼道:“還不快去!?”

“遵命!”

李夜心頭一跳,不敢多問,領了軍令急急去了。

王起吸了口氣,打馬向著太守府衙急馳而來,真所謂謀事在人,成事在天,王起雖然盡了最大的努力,到頭來卻仍然功虧一簣。騎兵雖然組建不成了,王起卻並不氣餒,不過自己留在太守府衙的那些圖樣必須銷毀,絕不能落到官軍手裏。

策馬疾馳來到太守府衙,王起剛剛翻身落馬,就見劉月如神色焦急地迎上前來。

“王起,我聽說你要以那老匹夫去換軍馬?千萬別去,那是個陷阱,5000精銳官軍已經設計好了陷阱,正等著你往裏麵鑽呢。”

王起勃然色變,搶前一步拎住劉月如的衣襟,厲聲道:“5000官軍!?你是怎麼知道的?”

“咳咳~”劉月如被王起緊緊勒住,一口氣喘不上來,語不成聲道,“我~~我~~你~放~~手~”

“你怎麼可以這樣對劉月如姐姐!?”

一聲嬌叱,一道倩影突然從院子裏衝了出來,卻是李婉戈手拎一截掃把往王起的手上刺來,招式猶在,卻輕飄飄地毫無力量。王起冷哼一聲,伸手一撩,就將李婉戈連人帶殷掃把拔翻在地,這才鬆開了劉月如的衣襟,厲聲喝問道:“究竟怎麼回事?快說!”

劉月如神色黯然,低聲道:“昨天我和玉娘妹妹在義莊救下一名女子,卻是從洛陽逃難來的,她本是官宦小姐……”

王起眉頭一皺,厲聲道:“沒時間了,等會路上再說。”

說完,王起不再理會劉月如,急步匆匆進了太守府衙,劉月如愕了一聲,回頭望著像竹竿般杵在門外的幾名流寇道:“大兄弟,發生什麼事了?”

一名流寇黯然道:“我們中了神朝官軍的詭計,2000匹軍馬全殺了,沈晃大哥還有毛三哥、牛四哥他們200多號弟兄為了拖住神朝官軍騎兵,多半也是不保了。”

劉月如花容失色道:“天哪,竟然晚了?”

王起大步流星衝進府衙,將自己熬了整整十幾個通宵始才畫好的圖樣全部扔進火盤裏,望著錦帛在火盤裏迅速化為灰燼,王起目光變得異樣陰沉。亂世拚博,賭的就是性命,一個人如此,一千人亦如此,腦袋都別在自己腰上,還有什麼可懼的?

片刻之後,王起的身影出現在大門外,伸手一指李婉戈向劉月如道:“你,帶上她,還有你說的那個官宦小姐,馬上去東門外集結!賀老四,你帶上十個弟兄保護她們,其餘弟兄跟我來,去軍營!”

……

軍營,百餘名鐵匠和兩百多木匠已經全被集中起來,圍在校場上交頭交耳,亂哄哄的像個集市,李夜一身戎裝,按劍肅立在點兵台上,百餘流寇守住軍營各處出入口,把整個校場圍得水泄不通。

王起狼一樣的眼神掃視整個校場一圈,厲聲道:“肅靜!”

頃刻間,整個校場一片寂然,所有工匠都傻傻地望著王起,不知道這位一向比較好說話的流寇大頭領要幹嗎?不過,他們暫時還沒有往壞處想,在這位大頭領的率領下,這天啟大軍可跟以前的天蕩賊不一樣,天蕩賊是見人就禍害,可這天啟大軍卻隻禍大戶人家,像他們這些升鬥小民那是秋毫無犯。

王起吸了口氣,厲聲道:“我們進駐德利亞城也有一段時間了,天啟大軍的做派,相信大夥心裏都有數,我們隻殺富人,隻搶大戶,絕不禍害平民百姓,所以……我絕不會把你們怎麼樣的,這點請你們絕對放心!”

“那是,大頭領的恩德,我們心中有數。”

“是啊,大頭領還讓人在城裏開義莊,這樣的流寇……呃不,是義軍,真是比官軍還要貼心哪。”

……

工匠們紛紛開始歌功頌德。

王起倏然高舉右臂,所有工匠都凜然噤聲。

“但我們終究是流寇,朝廷終究是要派官軍來進剿的,德利亞城雖好,我們卻不可能一直呆下去。今天,我們天啟大軍就要轉進了,一句話,我們需要工匠,有願意隨我們一起走的,我王起舉雙手歡迎,從今天起就是我王起的生死兄弟。有不願意走的,我也絕不勉強,發給酬勞之後請各自回家。現在,請你們做個決定,願意隨我們一起走的,請往前十步,站到台下來。”

工匠們開始交頭接耳地討論起來,然後陣營開始分裂,隻有十幾個工匠往前走了十步站到了點將台下,剩下的三百多名工匠則留在原地一動未動。

王起臉上綻出一絲淡淡的微笑,向身邊的李夜道:“老裴,帶上這些願意跟我們一道走的工匠去東門外集結,不願走的請再等一下,我這便讓人去取來金錢,按人頭計算,每人一千錢!”

“大頭領太客氣了。”

“是啊,我們不要報酬。”

“謝謝大頭領了,謝謝啊。”

其實,這些工匠大多是些老實巴交的手藝人,憑著本事混口飯吃,平時受慣了欺淩,遇到王起這麼仁義的流寇首領,他們還真有些不太習慣,好吃好喝不說,臨了臨了,居然還有工錢拿,上哪找這樣的好事去?

等李夜領著那十幾名工匠離得遠了,王起臉上的笑意逐漸淡去,最終化為森冷的殺機。

“鏘~~”

刺耳的金屬磨擦聲在校場四周響起,那是鋼刀出鞘的聲音,原本鬧哄哄的校場突然間變得詭異的寂靜,工匠們終於意識到事情有些不對了,因為,校場周圍那一大隊的流寇,根本就沒有去般運銅錢,而是舉起了鋥亮的鋼刀……

“殺!”

王起眸子裏殺機一閃,從嘴巴裏崩出一個冰冷的殺字。

“殺~~”

百餘流寇野狼般咆哮起來,揮刀前衝,鋥亮的鋼刀帶著炫目的寒茫惡狠狠地斬劈下來,不過這一次,他們斬殺的對象再不是官軍,而是手無寸鐵的工匠,但他們的眸子裏絕無一絲的猶豫和不忍,有的,隻是猙獰和殘忍。

毫無抵抗之力的工匠很快就被斬盡殺絕,校場上血流成河,屍積如山,王起深深地吸了口氣,眸子裏掠過一抹陰雲。

不是我王起背信棄義,實在是留你們不得!

最後看了一眼滿地的死屍,王起跳下點將台,早有流寇牽過戰馬,王起翻身上馬,把手一招,厲聲道:“走,去東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