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亂世序幕
第一章西戎鐵騎
朔風蕭蕭,大地一片蒼莽。
一片雪花從空中飄落,落在王起臉上,化作一片冰涼。王起緊了緊手中鋼刀,冰冷的質感從指尖傳來,令他神誌一清。
王起極目曠野盡頭,那裏有一條淡淡的黑線在蠕動。
終於要來了嗎?王起嘴角浮起一抹淡淡的從容,最後緊了緊腰帶,將背上缺了一角的木製圓盾卸下來挎在右手小臂上。
兵器出鞘聲、喘息聲、金屬撞擊聲響成一片,無數跟王起一樣的人開始戰前的最後準備,烈烈寒風吹起他們的頭巾,形成一片翻滾的白色怒濤。
沒錯,他們是天蕩!他們是逆賊!王起是他們中的一員,並且隻是一名普通的刀盾手。
王起也不知道他是怎麼來到這裏的。他的記憶是不完整的,準確的說,自從他一個月前醒來之後,他記得的所有,都隻是這一個月的東西。
這一年是神起元年,
這是群雄並起的序幕,也是浩劫的開始。
經過幾天的亡命生涯,王起悲哀地發現,光靠個人的力量是根本無法在這個亂世生存下去的,一夥流竄的盜賊就足以讓你喪命!這是個人吃人的時代,你唯一活命的機會就是拿起武器去殺人,隻有這麼做,你才能活下去。
王起本想參加官軍,這是他的本能反應。可在投軍的時候,他差點就被貪婪殘暴的官軍將領當成天蕩賊殺頭充數去領賞,就因為他的頭上裹了一塊蒙塵的白布、幸好有個叫劉易的家夥領了一標天蕩賊,湊巧救了他,於是王起就順理成章地成了劉易的部下,當了一名雜兵,然後因戰功從雜兵轉為刀盾手。
這一個月多來,王起已經記不清總共參加過多少次戰鬥了,在連番惡戰中,他也迅速成長為一名冷血屠夫,一個多月來,死在王起刀下的官兵少說也有十幾個了。
地平線上那條淡淡的黑線變得更粗了,綿長嘹亮的號角聲在前方響起,悠遠得就像是來自另外一個世界。
天蕩賊兵陣一片肅靜,嗚嗚的寒風中,王起聽到了輕微的牙齒打顫聲。
王起轉過頭來,目光柔和地望著身邊的少年,少年隻有十六歲,臉上還是稚氣未脫,他手裏緊緊握著一根兩端削尖了的木棍,握棍的雙手正在輕輕顫抖。
王起伸手拍了拍少年的肩膀,淡然道:“別怕,很快就會過去的。”
少年姓沈名晃,因為不到20歲,所以還沒有表字,他是王起到現在還留在劉易軍中的其中一個原因,如果沒有沈晃,如果不是劉易曾救過他的命,王起早就另謀出路了。天蕩起義最終是一定會失敗的,劉易更是個草包,跟著他混隻能是死路一條。
這些話沒有人告訴過他,隻是他的直覺早已預見了而已、
但為了沈晃,為了報答劉易,王起留了下來,沈晃的父親沈意和劉易一樣,也曾在戰場上救過他的命!
那還是王起第一次上戰場,麵對虎狼般衝殺過來的官軍,王起腦海裏一片空白,根本不知道該怎麼做?一名凶狠的官軍盯上了他,幽靈似的衝到他跟前,手中鋼刀揚起半空,一抹殘陽照在雪亮的刀刃上,耀眼的反光迷亂了王起的眼睛。
王起眼睜睜地看著那片耀眼的雪亮從空中斬落,整個人像是石化了一般,既不能躲也不能格擋。
危急時刻,一柄厚重的砍刀架到了王起的肩膀上,那一聲劇烈的金鐵交鳴,震碎了王起的耳膜,也喚醒了王起心底原始的野性,他張大嘴巴,淒厲地咆哮起來,手中竹劍惡狠狠地刺出,捅進了那官軍的肚皮。
王起一輩子都不會忘記那一劍捅進去的感覺,就像小時候他用竹簽刺穿了一個蘿卜。
救了王起一命的就是沈意,為了救王起,沈意付出了沉重的代價,那就是他的生命!當他奮力揮刀解救王起時,一杆罪惡的長槍洞穿了他的胸腔,當那截滴血的槍尖從陳敘胸前穿出時,他已經完成了一名戰士的最後升華。
“照顧我的兒,沈晃還有……好好活下去。”
在氣絕身亡之前,沈意隻留下了一句話。
一滴冰冷的淚在他的眼角流下,王起,這個迷茫的人流下了亂世中的唯一一次眼淚。
王起是個講義氣的人,他拿起了沈意的鋼刀,也肩負起了他賦予的遺命,為了沈晃,他決定留下來,繼續留在天蕩軍中。
人無信則不立,為了朋友就算賠上性命又有何妨?那一刻,王起覺得自己真正成了古代俠客,因為他已經做到了視性命如草芥。
王起目視前方,破爛的大旗下,一騎峙立。
劉易跨馬肅立在兵陣的最前方,胸中燃燒著萬丈豪情,一個月,隻有一個月的時間,他的部眾就從最初的一百餘人發展到了現在的5000餘人!5000人是個概念?按照神朝軍隊的編製,這就是整整一營的軍隊。
照這樣的速度下去,要不了一年,他就能拉起一支席卷天下的百萬雄師!
地平線上那道黑線變得越來越粗,往前蠕動的速度也變得越來越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