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開 篇 我家那點破事(1 / 2)

我們老陳家跟徐沭傑老徐家是世交,打太爺爺那輩兒兩家人就認識了,爺爺那輩又是從小一起穿著開襠褲滾泥巴長大的,長大了一起參過軍,一起打過仗,一起下過鄉。到了我爸這輩,雖然他倆人也是從小一起念書長大,但是後來明顯兩家走上了不同的道路。

我爸麼,天生就不是讀書的料子,上樹能掏蛋,下河能摸魚,當年整個鎮上他第一個穿牛仔褲,第一個染黃毛,第一個跳迪斯科,那叫一個風騷無限。每每說起這些事情,看老頭神采飛揚,不遺餘力的鄙夷我等小輩。說到動情之處,老頭又急轉直下,一口長歎,說道:“要不是當年結婚的早,老子也不會一直窩在這麼個小鎮子,被個婆娘牽絆了一生,生的你們這兩個崽子……”每聽到這裏,我跟我哥立馬拉來我媽插播,我媽也絕對會很給麵子的一個鍋蓋飛過來,對著老爹半禿的腦袋破口大罵。

的確,我爸當年結婚的是早,二十初頭就讓我媽珠胎暗結,倆人隻好草草又風光無限的結了婚。可要知道,當年是我爸厚著臉皮把我媽追過來的,為了能讓我姥爺同意她倆交往,老爹在姥爺家門口三跪九叩,被老爺子追得摔斷了腿,第二天拄著個拐繼續前去敲門,看見有個年輕男子在屋裏頭跟老爺子相談甚歡,老爹也不分青紅皂白回家抄起打鳥的氣槍就闖進門去。鬧了一個大烏龍才知道,那是我媽遠房小舅,當下氣得我姥爺差點沒把他另外一條腿也打斷了。不過從此我媽也鐵了心跟他,沒想到倆人沒算計好,還沒結婚就懷了我哥。新婚之夜,我姥爺哆哆嗦嗦的指著我老爹對我媽說:“你嫁給他……他將來是要進監獄的!”不過顯然我姥爺說錯了,我爹沒能進監獄,接了家裏的沙灘和漁場老老實實的當個漁農,再沒有往年的風光事了。

我爹這輩子也就這樣了,而徐伯伯跟他卻大大的不同,從小人聰明又學習好,用我爸的話說,人比猴還精。後來徐伯伯去了深圳做生意,當年大浪淘沙,隻要人肯幹肯吃苦,很快就發了家。徐伯伯還是對故土有依戀,回老家在市裏買了房子置了家,跟自己大學的同學結了婚。

倆人雖然長大後的際遇不同,但是兩家的上百年深厚的感情還在。每每看到穿著一身名牌休閑裝的徐伯伯跟穿著背心褲衩大拖鞋的老爹站在一起,我就覺得無比的分裂。心想老爹你也好歹注意點啊,你倆這是鬧哪出啊,要給我們表現城鎮緊密聯係農村的現場版嗎?

我媽跟徐阿姨兩人雖然從小生活背景不同,但是一見如故,這是我們兩家極樂意見到的事情。我聽我媽說,她在懷著我的時候,就常和徐沭傑的娘肚子撞肚子。從我媽的口述和我尚不算清楚的記憶裏,我比徐沭傑早生了半個月,所以從小就經常上演這麼一幕:我倆在一起玩著,玩著玩著倆人就開始搶東西,然後我一個巴掌沒輕沒重的打過去,徐沭傑張著大嘴嗷嗷的哭。兩個媽媽回頭看了一眼,敷衍的在徐沭傑後背拍了一拍,說了兩句別哭了啊,然後又繼續一邊嘮嗑去了。徐沭傑留著鼻涕扁著嘴看沒大人理他,又不要臉的轉過來找我玩,玩著玩著兩人又對打起來了,但是每次哭鼻子的永遠是他。大了以後我們上小學,上初中都在一起,但是在那個比拚發育的年紀,我依舊是騎著他長大,這也就是為什麼他每次吃飯就像連著幾頓沒吃似的亂搶一氣,他說他想改變這種被壓迫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