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三人入住的民宿,是典型的徽派建築。
外表白牆黑瓦,古風盎然,裏麵除了保持古典的家具,生活部分經過現代化的改裝,特別是衛浴馬桶,應有盡有。
我將身上大包小包的的行李一股腦地放下,累得幾乎直不起腰來,癱軟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來,吉哥,喝口水。”
唐月遞給我一瓶礦泉水,沒有跟著小惡魔大大咧咧地喊我叫阿吉,而是送上一個特別的稱呼。
我接過水,心裏泛起一陣異樣。
在寰宇國際旅遊社待久了,當慣了人家的小弟弟,突然有人嬌柔的喊我叫哥哥,還真是不習慣。
雖然有小惡魔這樣的表妹,但這個家夥從小,就是王忠吉,王忠吉的喊著,讓我根本沒有擁有一個妹妹的感覺。
“謝謝你,小月,你真好,不像有些人吧,我給她做牛做馬,鞍前馬後,卻連聲謝謝都沒有,真是……唉……”
我對唐月道謝,卻斜眼看著小惡魔,嘴裏唉聲歎氣。
小惡魔雙手抱胸,對我冷眼旁觀,並不搭理我。
我也不敢肆意挑戰她的底線,先繞著老宅檢視一遍,然後將各自的行李分別放入房中。
看來學校準備的相當充分,這老宅水電齊全,被褥還有各種日用品都有,可以直接拎包入住,完全沒有後顧之憂。
屋子是典型的前庭後院的古時布局,後院三間廂房外,還有一個小小的花園,可謂五髒俱全。
唐月拉著我和小惡魔,在小花園裏自拍了幾張,看著手機裏的合照感歎道:“這裏真美,如果能在這裏真正住上幾個月就好了。”
小惡魔不置可否,雙手插兜,愜意地看著牆頭上悠閑地曬著太陽的小懶貓,眼神中滿是舒適寫意。
唐月招呼一聲,拿著手機奔回房中,去收拾自己的行李去了。
我對之前小惡魔威脅要找我算賬的事還記得清清楚楚,根本不敢和她獨自多待,正準備悄然撤退。
“你知道嗎?我來過這裏,在我很小的時候。”
小惡魔背對著我,麵向小花園,幽幽一歎,接著出聲道。
看來不能偷溜了,我咳嗽一聲,不以為然地搭腔道:”哦,什麼時候,是和我舅舅一起來的?“
小惡魔轉身麵對我,臉上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悵然,幽然道:“不是,是和我的親生父母。”
我吃了一驚,不知小惡魔鬧哪一出。
從小,我就聽老媽說過,安雲在五歲時因為一場車禍,失去了所有家人,包括爺爺奶奶,還有自己的父母
那時,舅舅還在當醫生,就在當時的醫院急救室負責搶救。
後來,舅舅不斷和我提起過那個讓他心碎的畫麵。
因為被自己的媽媽拚死保護,安雲絲毫未傷,但滿身血汙,緊緊抱著一個玩具小熊,雙眼呆滯,神情木然,靠牆坐在急救室外的走廊上。
當舅舅蹲在地上,試圖將小小的安雲抱起時,安雲推開舅舅的雙手,奶聲奶氣地問道:“醫生叔叔,我爺爺奶奶,還有爸爸媽媽都死了嗎?“
見慣生死的舅舅被小女孩的質問弄得淚如雨下,緊緊抱著身上染滿親人鮮血的小女孩,不知如何安慰。
事後,舅舅不顧舅ma的反對,毅然決定要收養安雲,連老婆的離婚威脅也置之不理。
這段經曆,家裏的所有人都聽舅舅念叨過數次,因此安雲雖然是養女,但所有人都寵著她,讓著她,我也是如此。
這才養成她從小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魔女一樣的性格。
不過,有一點,我們特別注意,就是從不在安雲麵前提到她的親生父母,生怕勾起那慘痛的回憶,讓她痛苦。
安雲也似乎忘記了自己五歲前的經曆一般,絕不提及以前的親人。
不料,今天在這古色古香的老宅裏,安雲卻驀然提及這個敏感的話題。
我有些戰戰兢兢,道:“怎麼突然想起這個?”
一向被我視為小惡魔的安雲,現在格外嫻雅安靜,自言自語道:“十幾年前,我們一家就是來黃山旅遊,住在這樣的老房子裏,最後回杭州的時候才出車禍的。然後,我的親人永遠離開了我,我進入到新的生活中,有了新的家庭,也認識了你。”
我心中更加不安,上前兩步,將安雲摟入懷中,道:“安雲,你沒事吧,你別嚇我。”
安雲淡然一笑,雙手回抱著我,道:“沒什麼,其實我想說的是,王忠吉,這些年你對我的好,我從來沒有忘記過的……謝謝你,為我所做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