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變與不變,我們終須麵對的。”白向雲長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思緒,搭上李刀的肩膀拍了拍,麵容轉為冷厲:“以後無論是誰,要是再敢奪取我身邊的任何東西,我都會讓他生不如死。”
李刀點點頭,又再點點頭沒有說話。
他一直混身的地下社會規則本來就是這樣:父母、兄弟、利益是最重要的東西,是需要用鮮血甚至性命來維護的東西。
操場上還是燈光明亮,寥寥的幾人在抽著煙吃著小食閑聊,監區門口的值班武警將雙腳高高的搭上窗子悠閑的喝著茶翻著雜誌,樓下的電視室傳來一陣張狂的大笑,衝出門窗回蕩在監區中,看來是直播的春節晚會裏的諧趣小品引起的吧。
笑聲衝擊著時間一點點過去,燈光照耀著二零零九年的春節來臨。
在聲音開得大大的電視機裏傳出春節十秒倒計時最後一聲的時候,犯人們的掌聲也隨著那一聲嘹亮的鑼響響起來,久久不息……
白向雲可以想象得到,這些正在熱烈歡慶又一年過去、自己離獲得自由的時間又近了一點的犯人們即使不是淚水滿眶也是心中苦楚悲喜交集。
沒有熱鬧的團圓飯,除夕就這樣過去;沒有熱烈的鞭炮聲,春節就這樣到來。
“一年……又是一年了。”
白向雲長籲一口氣,搭著李刀的肩膀走回監倉:“睡覺吧。”
五個半小時後,他們就要為自己的夢想而戰了。
晚會結束,犯人們也陸續回了各自的監倉。隨著操場燈光慢慢的熄滅,整個監區慢慢的寂靜下來,寂靜的等待著早晨的來臨。
東方就在這樣滿帶苦楚的靜默中慢慢發白。
冥想中的白向雲和李刀同時睜開眼睛,溜了一眼已經影影綽綽人來人往的監倉,慢騰騰的下了床,慢騰騰的活動了一下身子,慢騰騰的刷牙,慢騰騰的洗臉,再慢騰騰的走出監倉,走下樓梯。
操場邊沿已經聚集了不少犯人,當值的幹警和幾乎所有的武警也遠遠的或是在東樓的走廊上看著,劉隊長赫然也在其中。
鬱千風早已旁若無人的在操場中踏著完美的步伐悠然散步,臉上也是一片淡然,一副就算整個監區六七千人來觀看也無法改變他的習慣和表情的樣子。
隨著白向雲和李刀步下最後一級樓梯,除了鬱千風外,所有的目光都看向他們,臉上均湧起一片興奮--即便其中有人不參與賭局,也對這虎山中史無前例的比鬥充滿了期待。
再說,這更是他們生平難得一見的高手之間的較量。
一夜的冥思,讓白向雲和李刀將心態調整到了最佳狀態,昨晚的思緒再也無法影響他們一點,也是一臉無波的向操場中間走去,雙眼淡淡的看著剛好麵對著他們走來的鬱千風。
當六道目光相撞的一霎那,一切雜音都從耳中消失,一切視野範圍內的東西也不複存在,三人的眼中隻剩下對方越來越近的身影。
彼此之間的距離隻剩下三米的時候,三人的腳步終於停了下來,靜靜的……靜靜的看著對方,不發一言。
所有在場的人也都靜默下來,樓上還不停的有“遲到”的犯人走下,但都和前麵所有人一樣,沒有一個敢踏進球場邊線一步,遠遠的看著中間呈三角形靜立對望的三人。
隻有淡淡的晨霧嫋嫋飄蕩,絲毫不受影響飄過三人如標槍卻又無比輕鬆自如挺立的身體,順著玄妙到令人無法言喻的軌跡繼續飄蕩。
三人繼續對視,繼續淡然,繼續凝立不動,沒有一點眾人想象中的沉抑氣氛,更沒有一點眾人渴望的淩厲氣勢,隻是那種淡淡的感覺輕柔的寧靜讓所有人更覺怪異,就像看著一幅恒久以來就存在的自然風景一般,而三人就是這風景中最重要的景致,現在這樣子才是最完美的,任何一絲移動一絲改變都會將這和諧完美到極致的風景破壞。
這種感覺讓他們大氣也不敢透一口,手指也不敢動一動,深怕自己成了破壞這自然美麗的罪人。
三人還是對視不動,交織的目光就像幾道流水交彙,透明、自然、純淨、毫無保留。
誰都從對方的眼裏看到了對方的一切,也從自己的眼裏表露了一切。
自然、平衡、圓融……無分彼此。
鬱千風的嘴角突然浮起一絲笑容,接著一句簡簡單單卻讓所有圍觀者為之愕然的話從他嘴裏吐出:“你們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