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他們談了很多。家裏的人都快回來了,保爾調侃地說:“真奇怪,老頭兒怎麼沒讓你嫁人,把你趕出家門呢?”
達雅恐懼地將手一甩,說:“我堅決不出嫁。我看夠了廖莉亞的事。不管怎樣我也不會出嫁的。”
保爾微笑著說:“就是說,發誓一輩子不出嫁了?如果突然有個小夥子來追求你,說句明白的話,一個好小夥子纏上你,那你該怎麼辦?”
“我也不!他們在結婚之前,都是挺好的。”保爾將一隻手搭在她的肩膀上,使她平靜下來:“沒事啦。沒有丈夫也可以過得不錯。隻是你對小夥子的意見太武斷了。幸虧你並不懷疑我在向你求婚,否則,我可真有點難堪了。”說著,他愛護地用他冰冷的手掌握了握害羞的姑娘的胳膊。
“你們是不會要我們這樣人的,”她輕輕地說,“我們這種的人對你們有用嗎?”
過了幾天,保爾去了哈爾科夫。他們的母親、廖莉亞和達雅,還有姨媽蘿紮都到火車站與他道別。臨別時,阿爾賓娜要他答應不要忘記她的女兒,盡量把她們從苦難中解救出來。他們像親人一樣地道別,達雅都哭了。火車已經走出很遠了,保爾還看得見廖莉亞揮動手帕和工作服。
保爾來到哈爾科夫,先在朋友諾維科夫家安頓下來,就去了中央委員會。過了一會兒,他見到了阿基姆。屋裏就他們兩人時,保爾要求立刻讓他參加工作。阿基姆搖搖頭表示反對。
“保爾,這不可能!我們這裏有醫務委員會和黨中央的決定,決定上寫著:鑒於保爾·柯察金身體狀況,將他送到神經病理學院治療,不能參加工作。”
“阿基姆,算了,他們想怎麼樣就怎麼樣好了。我請求你——讓我工作!我可不想總躺在醫院裏。”
阿基姆還是沒答應了。他說:“我們不能違反紀律。保夫魯沙,你要知道,這樣對你的健康有好處。”
可是保爾一再堅持自己的意見,阿基姆最後妥協了。第二天,柯察金到中央委員會書記處機要部門報到了。他想當然地以為,隻要工作,精力也會越來越好。然而從第一天起,他就發現自己錯了。他在辦公室裏通常一坐就是8個小時,也不吃飯,由於他沒有力氣從三樓下去到相鄰的食堂去吃飯。要不這隻手發麻,或者那隻腳無力。有時甚至整個身子都動彈不得,而且還發燒。上班時間到了,自己卻猛然不能動了。當這陣發作過了以後,他才悲哀地發現,已經遲到了一個小時。最後由於常常遲到而受到了訓斥。這時他才知道,最可怕的事終於發生了——他將失去工作。
阿基姆曾幫過他兩次,調他到別的部門去工作,可是不可避免的事終於還是將臨了:到了第二個月,保爾又倒下了。這時他想起了巴紮諾娃臨別時曾經說的話,就給她寫了封信。她當天就來了,從她那裏保爾了解最重要的一點:他不一定隻能住在醫院裏。
“意思就是,我的健康狀況已經完全好了。”他想開句玩笑,但讓人聽起來有些心酸。
身體剛剛好一點,保爾又回到了工作崗位。這一次阿基姆的態度很堅決。他一定要讓保爾住院,保爾卻生硬地回答說:“我什麼地方也不去。這沒有用。我是從專家那裏了解到這一點的。我隻剩下一條路:領撫恤金退休。可是我不會這樣做的,你們無法讓我離開工作崗位。我剛剛24歲,我不能靠殘廢證過一生,心裏清楚沒救了還怎麼能到處尋醫問藥,你們應該找一個我能幹的工作。我能夠在家工作也可以就住在機關裏……隻是不能讓我當一個隻能寫些號碼的文書。我需要一個能使我有精神支柱不至於感到脫離集體的工作。”
保爾的聲音越說越大,心情很激動。阿基姆很了解這不久以前還精神抖擻的年輕人。他了解保爾的悲劇,知道像保爾這樣把自己短暫的生命獻給黨的人,如果脫離鬥爭,轉到大後方,後果會很嚴重,因此他下決心幫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