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紛紛揚揚地散落,冷清的街道上隻見一道瘦小的身影一動不動地站著。
他蓬頭垢麵,滿是泥汙的臉上那抹稚嫩依舊清晰可見,估摸著其真實的年齡不會超過十歲;他的眼睛很亮,就夜空裏的啟明星,可是此時卻帶著深深的迷茫,沒有一絲靈動的色澤。
刺骨的寒風凜冽地襲過,他緊了緊自己那件破舊不堪的長袍,再次一動不動地望著前方,望著這滿天飄舞的雪花。
“雪……花。”
他念著,顯得有些艱難,明亮又空洞的眼裏閃過一絲光彩,然後又迅速地黯淡下來,木頭似的立在了那裏。
時間一點一滴地過去,他終於遲疑著伸出了右手,望著一片雪花落在了掌心裏,鵝絨似的靜靜躺著。可是沒過多久,那片雪花卻慢慢地消融了。他呆呆地望著,那雙明亮的眼裏總有一種說不出的哀傷,而他又不懂那該是一種怎樣的情緒。
黑夜悄無聲息地*近著,一輪圓月悄然地掛在了夜空。他微微活動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身體,找了一處背風的牆角躺下,雙眼又露出那種迷茫之色。鼻子微微一動,他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向著城北小跑而去。
他跑著跑著,步子卻越邁越小,最後終於停了下來。他躊躇地望著破舊神廟裏麵燃燒著的篝火,篝火上麵架著幾塊烤肉,而篝火的旁邊卻坐著三個中年漢子。
“這天氣真他娘得怪,好久都他媽得沒這麼冷過了!”
粗獷的聲音傳來,一個刀疤臉的漢子憤聲咒罵了一句,挪了挪身子,離那一堆篝火更近了些。
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再次看了看篝火上的那幾塊烤肉,他張了張嘴,艱難地道:“我……我……”
“哪裏冒出來的小乞丐,沒看見大爺正心煩嗎?想找死不成?還不快給老子滾!”刀疤臉轉過頭來,滿臉凶惡地望著神廟外的男孩,那一道傷疤就好像一條猙獰的蜈蚣在扭動。
他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腳一歪,被身後的石塊絆倒在地!
“哈哈哈。”那刀疤臉肆無忌憚地大笑著,篝火旁的另外兩個漢子也滿臉的嘲笑。
他呆呆地坐在地上,一動也不動,雙眼又露出那種迷茫之色。
冰冷的夜裏,神廟裏麵的漢子大笑著烤火,吃肉;而神廟外麵的孩子卻呆坐在冰雪覆蓋的地麵上。
“三哥,瞧那小子是跌傻了吧?”刀疤臉左邊的漢子輕蔑地指了指呆坐在雪地上的那個孩子。
“我看是被嚇傻的吧!”刀疤臉右邊的漢子趕緊恭維著道。
隨後又是一陣極度嘲諷的大笑。
雪越下越大,那堆篝火竟也奇跡般地越燃越大,火光倒映在他那雙明亮的眼睛裏,就好像兩團火焰在他的雙目中燃燒。漸漸地,他的雙目完全被兩團火焰所占據,再也看不見一絲迷茫之色,而他的耳邊依舊是那三個漢子越來越肆無忌憚的大笑聲。
他低下了頭,卻看見自己身邊的冰雪卻一點一點地消融。緩緩地,他閉上了那雙已變得炙熱的雙眼。
一聲慘叫,在這寒風呼嘯的夜裏驟然響起!
然後,一聲,又是一聲。在這接連兩三聲驚恐之極的慘叫聲後,四野俱靜,似乎連風都在這一刻停止了。
雪停了,天亮了。
城南的街道上,一道踉踉蹌蹌的身影驚慌失措地大叫著:“不好了,出事了!”
人越聚越多,圍著那個滿臉惶恐不安的年輕人七嘴八舌地議論紛紛。
“李二郎,出什麼事了?”一位熟識的人問道。可是那位年輕人卻一言不發地咬緊了嘴唇,依舊很是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