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之成對鶴行駝怒喝一聲:“蠢貨!”轉身向火人追去,他展開身法,幾個起縱已不見身影。
鶴行駝摸摸下巴莫名其妙地說:“這老東西,罵我幹嘛?走,看熱鬧去!”
一行人風馳電掣地去了。
連京麵沉如水,揮鞭跟上。
天是紅的,地是紅的,眼前一片影影綽綽。
像縱身在茫茫的火海,又像被百蟲啃噬,撕心裂肺。
背上被火焰舔過的地方,那種疼痛似曾相識,是的,五歲時那人拿鞭子抽過的感覺。
似乎又看到母親垂淚的臉了呢,母親滿麵淚痕,伸手輕輕撫摸著自己身上的傷痕:“慎兒,慎兒,是母親害了你。”
母親至死都在念叨著這句話,愧疚而痛苦。
想到母親,他心疼欲死。曾經天真地想等自己長大了就有力量保護她,必定給她華居美食,讓她永無痛楚擔憂。
恨,
恨姓薛的小人奸梟狠辣,
恨連晉生而不養薄情寡義,
恨他們給母親和自己帶來這麼大的痛苦。
誰傷害母親就要誰死!
對,他們都死了。
哈哈哈哈。
這樣就可以母親說:“媽,別怕了,那個人再不能傷害我們了。”
可是媽媽死了,等不到這句話了。
我是不是也要死了?
伸出雙手,是兩根皮肉模糊的棒子。
不用看,前胸後背也是模糊一片,燒焦了的衣服貼在肉上,如芒如刺。
痛
屏住呼吸,努力調理一下紛亂的內息,內息如百蛇無首,亂衝亂竄。
然而追自己的人還在後麵。
強行用殘存的一息之力狂奔。
房舍、村落漸漸被甩在身後,
山澗、巨樹在兩耳邊呼呼作響。
不知道這樣狂奔了多久,也不知道跑到了什麼地方,眼前迷迷蒙蒙仿佛是一條大河,灼痛感擊碎了最後一絲抗爭,連慎毫不猶豫地跳了進去。
多麼清涼的河水,就這樣卷走我吧!
是誰追到河邊,是誰在大喊大叫?
這群人這麼快就追上來了呢。
可是人一旦鬆懈下來,就跑不動了。
眼前一黑,再也沒有掙紮的力氣,死就死吧。
一葉小舟悠悠劃了過來,遮住了眼前的一片天空。一個垂髫小童放下一條長綾裹住了正在下沉的連慎,把他輕輕放在舟中。
風之成已經趕到了岸邊,見狀大急,幾下蜻蜓點水來到舟邊,伸手便搶,小童格格一笑:“你幹嘛?”右手白綾揮起卷向風之成脖子,出手之快令人乍舌,加之距離太近,風之成饒是幾十年老江湖,竟險些著道,身子淩空一偏堪堪躲開。小童微笑不改,左手如錐伸出直取風之成麵門,風之成右臂來當,小童指變成掌,斜斜砍來,風之成硬生生受住一砍,小臂如蛇般纏了上去抓住了小童的手,小童一驚,猛然一奪,風之成此時才感到手臂上的劇痛,手指一鬆,竟被小童掙脫了。隨即足下一點,縱回岸邊。
“純兒,你力道終究差了點。”鶯鸝般的聲音傳來,風之成這才注意到舟上還有一名少女,少女大概十六七歲,雪衫雪裙,烏黑的頭發直垂腰際,隻在頭頂用一雙粉玉雙扣扣起,別無妝飾,然眉如遠山瞳如秋水,盈盈站在舟中宛如淩波仙子。那是一種超脫凡塵的氣度,讓人望之自慚形穢。她向風之成看了一眼:“否則他哪裏還有力道使出金蛇纏身來取你手掌?!”
“大小姐說的是,純兒多練幾年,管教砍下他的手臂,看他還怎麼害人。”那名叫純兒的小童也不過十二三歲,圓圓臉蛋圓圓眼睛稚氣未脫:“小姐我們回去吧,這人快要被燒成渣啦,晚了恐救不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