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倫河水患泛濫,蠻閔亂賊侵擾,新晉世子連慎臨危受命,封蕩寇將軍,不日將率三萬大軍出征,直討烏倫河前線。
這消息像長了翅膀一樣一夜之間飛遍了鎮南國地界,一時間國內軍民鼓舞,幾大豪商競相捐款捐物,前線也是士氣大盛,連連報捷。
都說連慎此次出征除了三萬大軍隨行,還得鎮南王授意盡起王府精銳。眾人紛紛猜測此戰必是世子立威之戰,大軍過處蠻閔將如螳臂當車,烏倫河一線又將迎來數年太平日子了。
這幾日鎮南府城鞭炮聲時時不停,入夜不休,市井巷頭也多是舞龍弄獅之流,紅旗招展,彩帶飄飄,一派歡慶景象。
如此鬧了數日,直到大軍開拔的前一天,城內氛圍才稍稍安穩下來。
三萬兒郎即將離去,在這最後一天,悲傷地情緒終於姍姍來遲,籠罩了全城。
饒是此役前景大好,但畢竟刀劍無眼,上了戰場,命都別在了褲腰帶上。千家萬戶因此徹夜無眠,嗚咽聲伴著難舍難分的人們。
也就在這一夜,棲鳳殿門前有一人靜靜來訪。
“這當口小王爺不早點歇息,明日也好掛印點將統領三軍,怎地還有時間來拜見娘娘?”洛雲看著連慎,毫不客氣的說道。
連慎拱手道:“我這一去不知何時才能再見母妃,念及母妃平日裏多有教誨,甚是掛念方來探視,勞煩姑姑通稟一聲。”
洛雲負氣道:“早卻不來,娘娘鳳體欠安,已睡下多時了。小王爺且回吧,明日一早我便代小王爺給娘娘問安。”
連慎又拱手,雙眼直盯著洛雲道:“我今晚必要親自見母妃一麵,勞煩姑姑通稟。”
洛雲微微一驚,旋即微怒道:“娘娘已經睡下了,太醫吩咐不可打擾,小王爺還是請回吧!”
連慎冷哼了一聲,忽然上前兩步,竟是要硬闖,洛雲慌忙攔住,喝到:“擅闖娘娘寢宮該當何罪!”
事情正要鬧大,這時隻聽殿內王妃虛弱的聲音傳來:“洛雲,讓他進來吧,你在外麵守著。”
洛雲聞言,狠狠盯了一眼連慎,隻得讓路。
連慎看都不看洛雲,快步進了內殿。
第二天天才蒙蒙亮,鎮南城外秋風蕭瑟,三萬兵馬已經靜靜地肅立在城牆下。
連慎在三軍陣前登上點將台,從鎮南王的手中接過帥印,點齊將領,隨著傳令官將命令層層傳下,連慎一馬當先,在王府精兵的簇擁下帶領三萬人馬齊齊開拔,向南蜿蜒行去。
整個過程並不隆重,也不拖遝,簡潔的好像前一刻連慎才剛騎著高頭大馬身披帥袍從城內出來,下一刻長長的隊伍已經走到了地平線的盡頭,唯有天邊的一點風煙可見。
連晉站在城頭,遠遠望著連慎離去的方向,心裏卻總有一絲空蕩蕩的,仿佛這一切都在夢中,很不真實。
他心中一顫,這種感覺來的實在突兀,多年身居高位的影響讓他很快意識到,有些事情失控了。
連晉深吸一口氣,手扶上城牆,靜靜地思索了一會,卻並不能理清思緒,無奈之下隻得示意左右回府。
直至中午,連晉處理了半天的政務,頭昏腦漲,已經把空虛的感覺忘在腦後。
大軍剛走,各方麵的問題需要協調,新的城防需要布置,稅收額度需要替換成戰時標準,百姓的情緒需要安撫,各界的反饋,各國的來函都需要回複,乃至王府的守衛也因為精銳派出大半需要做出調整。
連晉揉了揉太陽穴,最近漸漸感覺到精力大不如前,處理政務力不從心,僅僅不惑之年卻已顯出幾分老態。
也許,是時候讓年輕人多承擔一些了。連晉這麼想著的時候,就見許白滿臉惶恐的跑進書房,他步履踉蹌,腳下一空撲倒在地,跪著顫聲說道:“王爺!娘娘她……自縊了!”
王妃死前的經過很快查了出來,早上用過早膳之後王妃便吩咐洛雲不要隨意打擾,說是前夜感了風寒,喝了太醫開的方子就睡下了。睡前還讓洛雲親自去城內彩雲軒買她平時愛吃的素什錦,洛雲吩咐蕊兒芯兒照看著,自己徑自出王府去了彩雲軒。蕊兒芯兒不敢輕易違抗王妃的命令,直到接近中午才進內殿,而這時王妃的屍身已經發硬了。
這之中一個重要的信息被傳遞出來,王妃前夜密會過世子連慎。
速召連慎回府。
傳令官快馬加鞭直追連慎而去,手裏的鞭子恨不得在馬屁股上抽出花來。
王府雖然亂作一團,但王妃的葬禮已經開始緊鑼密鼓的籌備,祭奠的器具都是現成的,喪葬用品招木匠趕造加工,孝衣孝帽在府庫中也有預存。約莫到了傍晚的時候王妃的遺體已經梳洗換裝完畢,靜靜地躺在棲鳳殿正中的沉香棺內,旁邊堆攢著金銀珠寶琉璃玉器。連清哭了一天,眼淚已經哭幹了仍痙攣不止,小臉漲紅上氣不能接下氣,被柳氏抱著和族內子弟一起跪在一旁。洛雲三人淒惶的跪在角落,王妃橫死,一個殉葬的結局是跑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