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這些她沒有辦法對著林禦說出口,隻能自己喝悶酒,以求一醉解千愁。
她不想說,林禦也沒有追問,安靜地抬頭看向天空,沉聲道:“我也不打算講故事。”
不同於林放對於劉穎這便宜媽媽沒有多少的感情,對於林禦來說,林鳳陽兩世都是他的親生父親。
他曾經崇拜過,向往過,也追逐過的父親。
這個世界上,有幾個孩子不會向往家長的肯定和關愛呢?
可是……經曆了兩世,林禦不得不被迫看清楚了林鳳陽的薄情。
所謂的親情,在他的父親和哥哥們眼中,遠遠比不上林氏的權力。
就算林禦覺得自己早就應該在上一輩子就已經對這些麻木,應該已經完全失去了對親人的期盼,可是在看到今天林鳳陽的表演的時候,他還是忍不住心裏微微發沉。
親情,顯得過分的可笑,像是一個可望而不可即的奢望。
今天的農曆是十四,月亮已經將近圓形,毫不吝嗇地將清冷的月輝灑落在大地上。
兩個人短暫的交談之後,你一杯,我一杯地喝起了悶酒。
好一會兒,林放幹脆抱著酒杯,聲音悶悶地趴在桌上,低聲道:“林禦,你說……孩子不都是父母的心頭肉嗎?為什麼這個世界上會有不愛自己孩子的父母?”
到了這個時候,林放才發現,除了對於林錦玉態度的鬱悶之外,她其實還是有些在意劉穎的態度的。
或者說……
不是她在在意劉穎的態度,而是原主在意。而她,也在意她原本的那個,從來沒有主動看過她的母親。
為什麼呢?
為什麼劉穎會寧願偏心一個毫無關係的養女,都不肯對原主那個親生女兒多花一分心思,好好教導一番?
為什麼她的母親,能夠為了所謂的愛情,棄她於不顧,那麼多年從來都沒有想過她過得好不好?
為什麼她們能這麼狠心?
林放不懂。
聽到她的問題,林禦的眼神有一瞬間的恍惚,好一會兒才低聲道:“大概因為,人總是有著數之不盡的欲望。”
“當對於其他東西的欲望,超過了對於子女那點淺薄的愛之後,那丁點的愛,就是可以拋棄的。”林禦涼涼的抬頭看向太空中的銀月,略帶幾分嘲諷:“畢竟人都是自私的。”
“真可怕。”林放低聲笑了,嗓音裏帶著難過和落寞:“生而為人,卻根本沒有選擇的機會。”
沒有人管孩子是不是願意做他們的孩子。
也沒有人管,孩子日複一日孤獨的等待和無盡的失望。
林放伸手又想去倒酒,不曾想握酒瓶的手猛地碰觸到一片溫熱。
仿佛觸電一般,她飛快的鬆開了手,後知後覺地意識到,那是林禦的手。
不自覺得看了過去,林禦一雙沉寂卻又在黑暗中依舊深沉的眸子,正也看了過來,一時猜不透其中的情緒。
林放莫名有些尷尬,摸了摸鼻子:“我不是故意的。”
林禦沒有說話,倏爾沉默地伸手去拿她手中的杯子。
林放一驚,向後躲閃了一下:“你說要陪我喝酒的!”
不帶這樣的,才喝了幾杯,難道就不讓喝了?
這才幾杯紅酒,算得了什麼!
她的神色警惕,抱著空酒杯像是抱著寶貝,生怕被奪了去。
看她防備的樣子,林禦一時有些哭笑不得,略略沉默之後,才淡然道:“不喝這個了,沒意思。”
紅酒太過端著,充滿了矜持的味道,適合優雅的品嚐。
喝悶酒的時候,喝紅酒實在是太不暢快。
林禦幹脆不再多說,先將自己的酒杯和酒瓶往一邊一放,手在酒櫃下麵某個位置摸索了幾下,直接將一提易拉罐啤酒放在了桌麵上:“喝這個。”
這種情況,就是大口喝啤酒,才能排解心中的情緒。
林放看到這一提易拉罐眼前也是一亮。
心情鬱悶的時候,溫吞吞地喝紅酒實在是不上不下,見到啤酒簡直不能再合心意。
她也利落地將酒杯擱下,跟著掏出一罐啤酒,“砰”的一聲拉開,微微彎了彎眼睛:“都說‘給我一瓶雪花,陪你勇闖天涯’,我們現在雖然也沒有雪花,也不需要勇闖天涯,陪你闖一闖這寒冬還是可以的。”
“闖這寒冬,和黑夜,已經足夠。”林禦淡淡的頷首,冷峻的臉上沒有多餘的表情,抬起了手中的易拉罐。
兩瓶易拉罐重重的撞在一起,林放和林禦各自暢快地一飲而盡。這是喝啤酒才能喝出來的豪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