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又都姓林,說不準真的五百年前是一家,才能這樣的因緣巧合。
隻是林梓舟卻不知道,他跟林放五百年前是不是一家沒人知道,十年之後可確確實實是一家。
林放怎麼可能喊他的名字。
這是爸爸呀……
可是又不想錯過這樣表示親近的機會,林放猶豫了一下,才小心翼翼地道:“您可以叫我小放。我……我還是叫您林先生比較自在。我並不是不肯跟您親近,我實在是……希望您能理解。”
林梓舟訝異地轉了轉自己手中的茶杯。
林放的雙眸晶亮澄澈,裏麵滿滿的都是真摯,隱隱的似乎帶著幾分哀求。
仿佛害怕他不相信,又害怕他不肯答應。
為什麼會這樣呢?
一個有權有勢的大小姐,為什麼對他一個小人物這樣的在意和尊崇呢?
倒是弄得他像是真的是她的長輩一樣。
看林梓舟沉吟不答,林放咬唇,帶著幾分焦急:“請您相信我,我絕對不會騙您的。我隻是……我其實非常樂意您能喊我的名字,我隻是,無法以名字稱呼您……”
因為過於急切,她的眼中似乎隱隱都帶上了幾分淚光。
還在猶豫的林梓舟看著她可憐巴巴的樣子,心下忍不住一軟。
還是個小姑娘呢……
渾然不覺得跟林放相差沒兩歲的自己這麼想有什麼奇怪,林梓舟終於還是點頭:“也不是不可以……隻是你以後也不用再用敬稱了。一口一個‘您’,倒是顯得疏遠極了。”
林放毫不猶豫的點頭:“都聽您……聽你的!”
“看來你的那位跟我相像的長輩確實積威甚重,竟然讓你麵對我也不敢叫名字。”林梓舟看著她開心的模樣,莫名也心情大好,開玩笑道:“是嗎,小放?”
林放有些猝不及防,猛地抬起臉來,直勾勾地看著他,又是激動又是想哭,低聲道:“您,你……你剛剛喊我什麼?能,能再叫我一聲嗎?”
“……”林梓舟有些無措。
是他說錯了什麼嗎?
可是林放眼中的淚水已經快要掉出來了,眼球裏的哀求恍若實質,仿佛這是對她非常重要的事情。
即使覺得詭異,林梓舟還是情不自禁的想要滿足她的要求,隻能遲疑著又喊了一聲:“小,小放……?”
伴隨著這跨越了三十年的一聲呼喊,眼淚終於衝脫了堤壩,流了出來。
林放捂住嘴巴,垂下頭,注意著不要讓其他人發現她正在哭,免得給林梓舟惹來麻煩。
眼淚卻像是開了閘門的大水,怎麼都停不下來。
她終於又聽到爸爸喊她“小放”了!
雖然聲音青澀年輕了許多,可是不容置疑的,這是爸爸的聲音。
就是這個聲音,許多年來,一直寬容而又寵溺的叫著她一聲聲的“小放”,從她牙牙學語,喊到她長大成人。
不變的卻一直都是在這呼喊聲中的父愛。
林放竟然一時失言,隻覺得理智都飛到了九霄雲外。
上天這樣的殘忍,卻又這樣的仁慈。
隔著無數個光陰,隔著上萬個日日夜夜,她還是能夠再一次聽到爸爸叫她的名字。
這對林放來說,已經是莫大的恩賜。
“你,你沒事吧?”林梓舟幾乎方寸大亂,掏出紙巾來地給她,讓她擦淚:“這好端端的,怎麼又哭了?”
這小姑娘,為什麼總是跑到他麵前哭成個淚人兒?
又是激動興奮,又是難過憂傷的樣子。
不過才二十來歲的女孩子,含著金湯匙出生,沒吃過什麼苦,哪來這樣多的眼淚?
林放接過紙巾,一邊擦淚一邊衝著林梓舟拚命擺手,哽咽道:“我,我沒事……我,我太高興了……”
“你為什麼總哭?”林梓舟無奈的搖頭:“是我讓你想起了傷心事嗎?”
“不,沒有……怎麼,怎麼會呢?我隻是,我隻是高興……”林放哽咽著,泣不成聲:“我,跟您……跟你像的那位長輩,我,我此生恐怕都沒有機會跟他相見了……他跟您真的太像了……”
林梓舟恍然大悟,自以為明白了其中的根源:“那你跟那位長輩的感情一定很深。但是人死不能複生,還要節哀……你還年輕,要多往前看。”
“不,不,他沒有死。”林放忙搖頭,卻又不知道怎麼解釋:“隻是,隻是去了很遠的地方……他並沒有死……”
隻是隔了三十年的光陰,再也不能夠盡兒女孝道。
林放覺得心酸極了,眼淚更是落個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