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我竟躺在床上睡著了，毛衣都沒顧得上脫，當第二天清晨陽光灑在我臉上的時候，我甚至有些恍惚。那些令人沮喪的悲傷的，是不是從來就沒發生過？一切可能僅僅是我的幻想，或許此刻走出去，我爸已經幫我盛好了粥，笑著準備對我說：“別著急，吃一口再走！”
可那是不可能的，按照正常的邏輯，我是不可能睡到太陽升起的。可難得的好時光如果需要付出這麼大代價才能換回，我又突然覺得早起也不是什麼難以忍受的事，畢竟我已經忍受了這麼久，漸漸也該習慣了。
我推開門，客廳裏冷冷清清，我躡手躡腳走進主臥，我媽突然醒了。她有些抱歉地對我笑笑，“對不起，媽媽睡過頭了，茶幾上有錢，你自己出去吃點早餐行嗎？”
我慌忙點頭，“你多睡會兒，不用擔心我！”
簡單洗了把臉，我穿上校服和羽絨服，拎起書包便出了門。陽光的確很好，我在樓下買了兩個包子一杯豆漿，然後便擠上了公交車。這個時刻車上除了上班族，其餘的幾乎都是鬆仁的學生，我環視了一周，居然沒有熟悉的麵孔。
“她好像就是吳歌然的同桌。”
我聽見身後有人竊竊私語，立刻低下頭，希望能快一點到站。
我到教室的時候，正好七點半。假期沒有早自習，吳秀麗女士仁慈，允許我們七點五十到校。此刻班級裏的同學還寥寥無幾，除了做值日的同學提前到校，前兩排就隻有我和陳凱。
我僵在門口，想著該先邁哪條腿，該麵無表情還是稍帶微笑，該和他點頭打招呼還是裝作沒看見……還沒等我想出答案，就被人從身後推了一下，孟令輝拎著拖布從我身旁擠進去，“傻站著幹嘛，別擋路！”
陳凱應聲抬起頭，剛好觸及到我的目光，他溫暖地朝我笑笑，亦如今早暖融融地陽光。
“早上好，你今天來得挺早嘛！”
“是啊，天兒好，適合早起。”走向座位，我長出了一口氣，多虧孟令輝，讓我們的見麵變得自然許多。
回到座位上，我對著陳凱好看的後腦勺啃包子，腦子裏亂七八糟。最近發生的事實在太多了，卻沒給我時間消化。想到早晨我媽的樣子，我突然難過極了，比看見我爸失落還難過。或許是因為見慣了她頤指氣使的樣子，或許是我誤以為她無堅不摧，突然見到她像一個普通女人一樣憂傷，覺得分外心疼。
“想什麼呢，對著別人的後腦勺吃韭菜餡包子，擺的什麼風水陣？”
不知道什麼時候，吳歌然已經坐在了我身邊，我這才想起已經兩天沒見過他了，“胡說八道什麼，您老人家忙完了，回到我們勞苦大眾中間體驗生活來了？”
他微微歎氣，“這些天，可把我累慘了，去了趟北京，除了睡覺和畫畫，幾乎都在路上。”
“真羨慕你不用參加高考。”我說出了自己的心聲。
吳歌然聳聳肩，“藝術生嘛，家裏還有礦，自然有資本放蕩。”
我聽出話外之音，覺得有些尷尬，他卻突然轉過頭對我笑笑，“蕭薇，其實沒有哪條路是容易的，你是不是以為我這條路很好走啊？如果你覺得我比你多了什麼，其實就隻有天分而已，不是我吹牛，我真的很有天分。可是，僅此而已。蕭薇，每個人都不容易，大人、孩子、普通高中生和藝術生，誰都離不開努力。”
是啊，我的想法多麼可笑，總是把自己的困難放大，然後把別人的順遂上加上許多天時地利的借口。可事實不是這樣，大家都在自己的世界摸爬滾打才有了人前的人模狗樣，上蒼饒過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