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常我的午覺隻能持續一個小時,剩下的半小時足夠我下樓去買個麵包外加一根烤腸。即使我不被回來的同學吵醒,也會被自己餓醒,所以當鈴聲響起的時候,我立刻打了個哆嗦。慘了,這下真要挨餓了。坐起來的瞬間,我感到有什麼從我身上滑了下去,我低頭一看,才發現是一件校服。我俯身撿起來,上麵清淡的茶香撲麵而來,這味道太熟悉不過了。之前我就問過吳歌然,他家裏是不是賣茶葉的,他當時像看二傻子似的看著我,第二天還給我帶了一袋茶香的洗衣液。那袋洗衣液我一直沒舍得用,後來終於找不到了,為此我憂傷了很多天,還特意去超市找了幾次,都無功而返。
“你的?謝謝!”我把衣服還給吳歌然。
他接過衣服披在身上,表情顯得十分無所謂,然後從書桌裏掏出一份三明治和一盒香蕉牛奶,用更加無所謂的語氣說:“低年級學妹剛才給我的,看著還不賴,可惜我中午吃了一大碗牛肉麵,無福消受,便宜你吧!要是實在不好意思接受,也可以賣你!”
“我好意思,我太好意思啦!”我接過吳歌然手裏的帶著溫度的三明治,心裏氣惱,為什麼我們這些花季少女的真心都喂了這群臭男生的狗肺了呢?
下午第一節是化學,陳凱拿著一打複習重點資料,跟在老師身後走進班級。他走過來發卷子的時候我正在埋頭苦吃,抬頭才發現他正微笑著看我,而我的嘴角還掛著一塊麵包屑,為此我不由得臉紅起來。
“人都走了,你再看眼珠子就掉麵包上了。”身旁吳歌然冷冷地說。
我頓時沒了食欲,把僅剩兩口的三明治丟進我倆座位中間的垃圾袋裏,開始喝香蕉牛奶。每個人都有一個命門,就比如陳凱於我,盡管他已經對我說過最決絕的話,可我還是忍不住多看他一眼,還是忍不住在他沒有任何雜念的眼神裏尋找一絲我自以為的特別之處。那種完全一廂情願的企盼,和小心翼翼的觀察,並不會因為陳凱的拒之門外而清醒。甚至吳歌然的恥笑,在我看來都變得不值一提。
化學是我目前相對而言最好的科目,或許是出於生理性的趨利避害,每次上化學課我都精力充沛。也隻有化學課上,我可以偶爾也像於美涵一樣,和老師對答如流,甚至還能在全班沉浸於思考之時第一個說出答案。每當這種時候,陳凱都會側著身看我,他的微笑往往比老師更引人注目,所以我比任何時候都企盼上化學課。隻有化學課能讓我覺得,陳凱其實並不討厭我,他甚至還在某個方麵對我保持著欣賞。
日子過得飛快,我甚至已經習慣於我媽為我安排的早讀,並學會把不足的睡眠安插在任何一段零散的課間。我們不再爭執,也不對話,她仿佛每天用給我做飯洗衣服行使著她的責任,可她的責任裏,唯獨沒有對待女兒應有的溫度。她把洛小天全權交給了我爸,所以每天晚上我在台燈下奮筆疾書的時候,他們爺倆都窩在一起絮絮叨叨,也不知道在策劃什麼陰謀詭計。偶爾在飯桌上我媽也會敲洛小天的飯碗,提醒他認真複習,我這才想起來,期末是屬於全體學生的。
我沒有注意到的是,在我和我媽零交流的過程中,我爸和我媽也保持著一種奇怪的關係。他們住在同一個屋子裏,卻形同陌路,沒有人關心他們是如何坐到的,我們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