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狗血?照理你這麼高的眼光,不得考察個十年八年的?別是被人花言巧語騙了。”嚴放滿臉寫著不相信。
“不排除這種可能,隻是現在懷疑的成本比較大,我選擇相信他。”
“咦?那以後呢?你們要出國結婚嗎?”嚴放了解葉待秋脾氣,隻是意外他在戀愛中也那麼理智。
葉待秋下了半碟腰花,看血色在白湯中褪去,一沉一浮,就和白湯一個顏色,煮再多會兒老了蜷縮,顯出紋路。
“不知道。我昨天和家裏人出櫃,特別順利。我突然覺得,既然別人都不急,我急什麼?萬一之後有更好的人呢?萬一婚禮當天我一眼相中伴郎呢?萬一哪天我們去領養小孩,我發現福利院的護工特別帥特別合我眼緣呢?”
葉待秋認認真真說,嚴放聽著覺得不可思議:“你認真的?”
“開玩笑的。”葉待秋眯眼笑了一下,眼疾手快撈起腰花倒進料碗。
幾口吃完了腰花,他才繼續說:“也可能不是。愛情在我的需求層級裏很靠下,比看完整套資本論還靠下。很幸運的是,他跟我一樣,不需要愛情。所以我們在一起了,以後也會在一起。直到哪天他或者我突然覺得愛情很重要,而這種感覺沒有同時產生,那就分手。”
嚴放筷頭上的涮肉被空調吹涼了。
葉待秋麵無表情說完,又笑了起來:“對了,你這段時間拋了luc的股票沒?”
嚴放迫不及待換了話題:“還好拋了!半年前qa突然放消息要收購luc,我嚇得趕緊拋了。然後我就查luc,他財務表真好看,實際一堆爛賬,皮包公司開到冰島上,這還玩個什麼勁兒?好像一個禮拜前哪天,luc腰斬,大家都說是qa控股了要攀升,大量吃進,還好我沒跟,不然徹底套牢。”
“嗯,本來收購要完成,但是luc那邊為了拖qa下水,大量拋高層股。後來查到luc準備了一場第三方交易,看準qa被連累跌價的瞬間收股,再靠第三方償還壞賬東山再起。”
嚴放聽得目瞪口呆:“厲害啊,這內幕你都知道?”
葉待秋氣定神閑甩出最後一句:“這案子就是我在的小組跟進的。”
現在嚴放看葉待秋的眼神不一樣,充滿了敬畏,連連敬酒要他以後多照顧兄弟。
不枉費葉待秋特意跑這趟學校。
分別的時候嚴放要開車送葉待秋,葉待秋拒絕了。
嚴放最後問了葉待秋一句:“你剛才和我說的,跟他說過嗎?”他當然指的傅傑。
“他是我見過最傻的大傻瓜,他不會知道的,我永遠不會告訴他。”
“信息不對稱容易構成詐騙哦。”嚴放半開玩笑地說。
葉待秋微笑著說“知道了”。
*
帶著三分醉意回了胡同。胡同口的大爺拉著他下棋。
葉待秋吹完一場大牛,神清氣爽,連贏了大爺三盤。得意洋洋哼著小曲舔著糖葫蘆在胡同裏亂竄,就等著晚上公園的大爺出來聽兩場免費的戲。
可是有些相遇奇妙無比,這才有個詞叫不期而遇。
兩條胡同交接的路口竄出了劉姐的京巴,扭著小屁股往葉待秋小腿上撞,跑的忘情竟然被倒地的大笤帚絆了一跤,腦門蹭地上嗷嗷叫。
葉待秋看的可憐又好笑,壯著膽子去摸。
他不喜歡和任何活物的觸碰,總覺得這裏帶著某些輕視生物的意味。
原來狗的觸感是這樣的,毛茸茸,有溫度,皮下有骨頭,是活的。
京巴喜歡被人摸,熱切地往葉待秋懷裏鑽,葉待秋害怕了,鬆開手往後退,自己也踩到笤帚柄,一屁股坐地上。
京巴得勢了,嗖一聲撲倒葉待秋,吧嗒吧嗒舔他的臉,黏答答的舌頭偏往他嘴唇上湊。
“哦啊!”葉待秋大驚失色,又不敢碰狗肚子,胡亂扭臉躲閃,漲得滿臉通紅。
葉待秋連孫璟煥都不怕,敢對抗整個律師團隊,偏偏拿一隻狗束手無策。
主要是京巴不會說人話,葉待秋沒法兒提出嚴正抗議。
惹人別惹狗,見狗繞道走。
漫長的一個世紀,其實隻有半分鍾過去,葉待秋解脫了。
“大律師,我這算英雄救美麼?”
魂牽夢縈的聲音。
出現的真不是時候。
京巴在兩隻大手間無力掙紮。
葉待秋不想對方看見自己的失態,捂住了臉。一活動酒精在血液裏擴散,他好像醉了又好像徹底醒了。
“小作家,你就是個大傻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