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就走？”傅傑終於找到葉待秋說話的空隙，插進一句。
“明天早上三點，今晚還得確認要帶過去的公司資料——以及用免費網絡下載很多電影和書。”
縱然前邊有千百種趕緊脫身的時刻，葉待秋真說要走，化成千般不舍。
“記得美國的香煙很貴，多帶一點過去。”
葉待秋最後笑著，又抱了一下傅傑：“傻瓜，香煙不能過海關。”
傅傑抱住就不鬆手了，沒由來的，他說：“對不起。”
葉待秋不知他所謂何事，依然無條件說了沒關係。
兩人道別之後，走向了不同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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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出結束後照常是聚餐指點問題的時間。火鍋包間裏，鄭浩天麵色鐵青看著姍姍來遲的老猴一人。
老猴熟視無睹，單和置身事外的周凱瑞打招呼：“小周爺，這得十多年沒見過了，上回周爺的離京專場還是我給開得場，記得不，武鬆打虎那個。”
擺明了不把鄭浩天放在眼裏，話語裏有意無意提到自己資曆老。
周凱瑞低頭抽煙看手機，眼皮都不抬一下。
老猴也不惱，笑嘻嘻轉臉對傅傑說：“我可聽說了今晚二位八年後再重逢，現場那叫一個火爆，可惜有事兒沒去看，下回一定捧場。”
鄭浩天忍無可忍，一拍桌子站起來：“侯啟建！你這麼做什麼意思？”
老猴眨眨眼：“我做嘛了惹班主這麼大火？”
“侯啟建，你摸摸良心說，八福當年窮得揭不開鍋的時候，我有沒有欠過你場費？這一年年人來人去，我把你留下來，一年年工資是卯著勁兒的漲。你怎麼對我的？你帶著二胖走，行，是我八福社廟小不留人，你們十幾年搭檔我不能拆。可是你帶走我六個學員算什麼？”
老猴不笑了，板著臉說：“鄭浩天，我敬你一聲班主，知道這麼些年你不容易，所以我代表大家過來，就是要好好和你說道。請我坐不？沒座兒我就走了。”
鄭浩天餘怒未消說不出話，傅傑代替他讓老猴坐下。
老猴坐下以後，自行幹了一杯桌上擺好的啤酒，正色道：“班主，不管你愛聽不愛聽，我這人就愛管閑事。這回大家離開，都是民心所向。小周爺和傅老板都是門裏出來的，比我這半路出家的懂，今晚上整場節目你們也看了，拿句文言叫‘這是什麼東西’。”
傅傑沒言語，周凱瑞倒點頭認同：“這句你說對了。”
鄭浩天沒法衝周凱瑞發火，隻能向老猴辯解：“我知道說的路子下邊一點兒，可是不這麼說怎麼賺錢？不賺錢誰給你們發工錢？”
老猴一摔酒杯道：“錢錢錢！你就知道個錢！這麼多年你房子買了，媳婦到手了，你靠著說相聲賺錢，我們幾個好手好腳都有工作，不稀罕那點零碎。我哪次聚餐不跟你提，下回別說那髒臭的包袱，你哪回聽了？現在大夥兒不想在你那兒說了，跟著我有錯兒嗎？”
換了口氣，老猴繼續說：“鄭班主，你退伍了就靠著相聲吃飯，這麼多年，再幹別的也晚了。這兄弟管不著你。可是誰開始說相聲的時候，不指望相聲好？不指望能好好說？你為了賺錢，你忘了，兄弟幾個可沒忘，看台下家長帶孩子來接受傳統文化熏陶，我說著茅房話是一身一身的出冷汗。老實說，小周爺這場活，德元看了，他一看就覺得，哦，相聲還能這麼說。這才是我跟著班主你的目的，明白嗎？”
老猴說的很懇切，連周凱瑞都抬起頭多看了他兩眼。
鄭浩天臉上紅紅白白，幾次欲言又止，有話卻不說。
老猴說完了，拿起剩下半瓶的啤酒，向鄭浩天舉杯：“行，我話就到這兒，酒下肚，你就當沒認識過侯啟建這個人。”
鄭浩天自然不會舉杯，眼看著老猴喝酒。周凱瑞卻露出一絲笑容：“我敬你真磊落。”說著越過桌子，碰上老猴的酒杯。
老猴沒料到周凱瑞這手，愣了愣，才飲酒。
周凱瑞重新落座，繼而漫不經心道：“隻希望，你問心無愧。”
話不重，卻讓老猴變了臉色，匆匆告辭。
門一關，鄭浩天就指著門開罵：“叛徒還這麼多借口，良心都被狗吃了。不知恩仇的東西。”
罵夠了，還要麵對現實問題，他神色黯然看著傅傑和周凱瑞：“八福能上台的沒人了，你們——”
賣可憐這招，對周凱瑞沒用，對傅傑，那真叫黃鼠狼進雞窩——趕了巧了。
恰恰，傅傑就是周凱瑞的死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