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嚷啥嚷啥,我啥都沒幹白捱了一拳,放你你樂意?反正現在讓我打電話問他要錢是不可能,你這邊欠著多少,我還剩幾十萬,你打個欠條,按銀行利息還。”
這話沒讓鄭浩天開心起來,他揉皺了煙盒,隨手扔到一旁,往沙發裏一癱,整個人頹廢的不行:“錢倒是其次,我就想問問他,這個劇到底行不行?”
“喲!鄭老師還清高起來了。”傅傑怪聲怪氣酸了一句。
“滾開吧。劇本是你寫的,你就不擔心觀眾罵娘?”
傅傑翻看著手裏和原版沒一處相同的“新本子”說:“我的手筆,能差麼?”
其實他心裏還是怵。頭一回寫話劇性質的本子,沒日沒夜的討論,修改,付出的心血比在網上連載小說的時候隻多不少。也因此衝動的要砸錢給鄭浩天,不讓劇本死在這種無聊的理由上。
鄭浩天急得開始亂出主意:”你跟周凱瑞道個歉服個軟,讓他先把投資落實了你們再掰扯私事兒不行麼?“
傅傑瞪了他一眼:“休想。我平白無故挨打,我道什麼歉?”
鄭浩天知道這人的脾氣,愁苦地望著天花板喃喃:“人就是拿這事兒壓著你要你道歉。一邊是兄弟,一邊是金主,真是,困煞我英雄了。”
“嗓子粗就別學人唱生了。我不是都說借你錢了?你銀行賬戶發過來,我給你轉銀行。”
傅傑又何嚐不是為難?一邊是自己的相聲劇,一邊是自尊,哪邊都放不了。
周凱瑞這招,絕了。
許清從外邊探進頭:“今晚老猴說家裏有事來不了,二胖和誰搭伴?”
禮拜六晚上是八福社慣常的演出。
鄭浩天吩咐外邊人排練別進來,留他和傅傑商量正事。現在聽了這消息,好比往載滿貨物的駱駝背上再壓根稻草——有沒有隨意。
“老猴這都多少次了,再不來頭排的幾位都不認識他了,”鄭浩天抱怨一句,轉臉看傅傑,“大作家,救急不?”
經曆過周凱瑞突然撤資,鄭浩天有氣無力的。
傅傑想都不想地搖頭。
鄭浩天對此興趣缺缺,看著牆上指向六點的掛鍾輕聲說道:“多大點事,一個鍾頭嘛,清兒你和二胖試試春聯,讓原來春聯的換電台。”
許清一臉驚恐:“我和二胖?一個鍾頭?”
完全是自暴自棄的安排,許清才正式學了兩年相聲,台風尚且不穩,怎麼能駕馭二胖這種人來瘋型的捧哏?
傅傑看不下去了:“你哪怕讓二胖說個單口呢?”
“哥哥,這兒不是天津北京,誰聽那個去。恨不得場場全武行。”
“也對。”傅傑這叫坐著說話不腰疼。
鄭浩天歎了口氣,脊梁骨徹底消失了:“罷了罷了,我上兩個唄,誰讓我是班主呢。頭活對春聯,底活拉洋片,你讓二胖把扇子弄弄好,別像上回那樣打一下就散架了。”
許清領命,但是沒有立刻離開,猶豫了一下:“天兒,是不是相聲劇出什麼問題了?”
鄭浩天一直護著許清,沒告訴她。
“沒事兒,正為傅作家的愛情故事動容呢。”
許清知道鄭浩天這是不想說,不逼他:“行吧,今晚我主持,讓德元檢票。”
許清走了,傅傑多嘴幾句:“鄭班主,你們家老猴是不是——”
“大概是吧,反正德元快出師了,讓他和二胖試試。就這樣吧,這兒是上海,沒那麼多師徒規矩。”
“哎哎哎,鄭班主,不就周凱瑞撤資相聲劇麼?又不是八福社就地解散,至於這麼要死不活的?”
“至於。你有沒有過那種,尿急好不容易找到廁所,卻被人搶先一步,當著你的麵鎖門的遭遇。”
“這麼一說還真是,”傅傑深有體會,但是對著鄭浩天亮起來的眼神,他還是補充,“我絕不會給周凱瑞打電話。”
“就知道你不會,我這不親自登門麼?”
熟悉到簡直是噩夢的聲音。傅傑頭也不回就抄起桌上最重的一本台曆砸過去:“滾開。”
台曆底座厚重,正中周凱瑞的肚子,他哼都不哼一聲,隻皺著眉。
鄭浩天麵對金主,立刻換了副殷切的嘴臉:“周老板您來了?您瞧瞧這彙票是不是填錯了,怎麼兌換不了?您看這三天後劇場那邊就要劃賬了——”
周凱瑞對鄭浩天的話充耳不聞,銳利的眼神緊盯著傅傑:“我要是滾開,你就打算一輩子不理我?”
這說法……怎麼,越聽越像撒嬌?鄭浩天覺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隨便找個借口溜出了後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