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傑是正對葉待秋,手繞到葉待秋背後解,外觀上還是他抱著葉待秋。
葉待秋在屏氣抑製抽噎,不時抖一下,一聲不吭,這樣反而顯得他委屈。
傅傑煩躁,拍了下葉待秋的背:“別動。”
“嗝。”
存住的氣體太多,一拍就嗝出來,葉待秋沒出息地笑出來。
一笑刹不住車,一直笑。
傅傑也繃不住,無奈道:“別動,解不開。”
說著解不開,摸到了衣袖末端,輕輕一扯就開了。
手腕和指尖一樣發白,冰涼,傅傑抓著他手貼上臉頰:“正好給我降溫,熱死了。”
葉待秋自己平複了情緒,吸吸鼻涕,湊上去親了下傅傑表示和解,不過在眼淚幹透之前他不打算說話。
傅傑從床頭抽了兩張紙巾親自給他的小可憐擦臉,大律師表示非常嫌棄,支使傅傑收拾背包。
傅傑往書包裏一看,失笑:“這都裝了什麼?煙灰缸到處有,這還玻璃的,嫌包不夠分量怎麼的?”
“我忘記說了,方楚鈞香煙過敏,聞到一點就發哮喘。”
……
大包小包還抱著兩個紙箱子的兩人以逃荒的姿態出現在鄭浩天的小別墅前,與拖著拉杆箱的鄭浩天許清撞個滿懷。
自稱別墅,其實是鄭浩天在金山郊區買了塊地找人砌的兩層半,最近的鄰居都隔著五分鍾腳程。傅傑葉待秋從公交車站走來花了二十分鍾,因此狼狽不堪。
傅傑攤開手。鄭浩天警惕地退後一步:“幹嘛?”
“空調壞了,住房東家怎麼的?鑰匙給我。”理所當然的討要。
鄭浩天明顯不樂意:“壞了去修,門都鎖了電都斷了,再開煩不煩?”不管什麼拙劣的借口,就是不想讓傅傑住。
許清沿著車道走了一段,遠遠催著鄭浩天:“走了走了,下一班公交還半個小時就到了。”
傅傑攔著鄭浩天不讓他走:“這天兒太熱了,沒空調我寫不出東西,寫不出就交不上,交不上最氣的,你猜是哪位?”
當然是投資的東家。
這就叫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米,為了空調傅傑不要臉把周凱瑞搬了出來。
“睡客房,睡前鎖門,”鄭浩天認命,掏出一串鑰匙數,“這是最外邊的大門,這是——”
沒說完傅傑推著他走:“請好吧,快趕車去。”
鄭浩天都走出去一段,不放心回來問了句:“住幾天?”
“什麼時候修空調師傅來我就走。”
鄭浩天又問:“到底幾天說個準兒。”
“三四天,怎麼啦?你們不是度蜜月去十天半個月回不來,不衝突。”
“誰度蜜月!曲藝大賽!估計得錄個五六天。”
“哦。”傅傑反應平平。
鄭浩天倒是忿忿不平:“你一過來人不給點意見?”
“我能有什麼意見?拿少兒金獎那年我才十二,現在人怎麼比都不知道。”
葉待秋聽到這兒來了興趣:“你說相聲拿過獎?”他對這些不感興趣,能分清脫口秀和相聲已經很了不起。
傅傑哪兒肯放過吹噓的機會:“想當年我和周凱瑞……”
“小天!”許清又催了。
鄭浩天怨念地看了眼傅傑,匆匆去趕車。
鄭浩天十八歲入了伍才接觸相聲,沒師父給他過活,一個人拿著磁帶反複聽,一年跑十趟津京請老先生吃飯,就這,當了班主還要跑去外地參加比賽給八福社揚蔓。傅傑十八歲高考那年就退隱不怎麼上台了。
鄭浩天能不怨念?
葉待秋聽著傅傑說什麼“刨活”、“軋活”沒聽懂,可是看傅傑說的開心,也笑著應和兩句。
說著說著,傅傑突然噤聲。
“然後呢?”葉待秋及時問一句讓傅傑能接著說。
傅傑卻說:“你不感興趣,聽什麼?知道我厲害就得了,好漢不提當年勇。”
好像有點不高興。
“我喜歡聽,畢竟,靠我一個人貧瘠的想象力想象不出你竟然有風光的時候。”
是誇是罵?
傅傑才氣哭了一次葉待秋,他想好好表現成熟,於是說:“不行,得公平,你也說。”
心情好的時候,傅傑也講道理。
“我?我說什麼?”從來扮演傾聽者的葉待秋苦笑,“普法嗎?”
“也行。”
傅傑把兩人的全部家當隨便堆在門口,拉著他進鄭浩天最引以為傲的全玻璃結構書房,坐在茶桌前,鄭重地給葉待秋沏上好茶葉:
“比如,你剛才為什麼哭。”